Chapter 157
起跑的步伐不變,孫彩瑛還能加速。
任憑襪子多厚,跑鞋有氣墊,腳底受壓就會疼痛。
愛情與鞋子一樣,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合適的鞋碼,偏偏多了包紮傷口的紗布,人就會不舒服。
汗水浸濕隊服,孫彩瑛吃力地抵達終點。就算她的演技好,計時器不會騙人,有意義的數字說明事實。
“孫彩瑛,你又破了最慢的紀錄。”
“狀態太差了,你以為現在是熱身嗎?”
孫彩瑛的頭髮黏在額角,痛得咬緊牙關,不自覺地發抖。她罰站在田徑場,腳底傳來一陣溫熱,鮮血滲透紗布。
今天的日落沒有綠光,隊員自拍打卡離開。
按照田公子更新的頻率,天天都有新鮮的孫彩瑛。田徑隊的粉絲專頁,最近卻沒有新星的近照。
孫彩瑛來得最早,走得最晚。
留學的宿舍有洗衣機,孫彩瑛不曾試過打水。她拿刷子擦跑鞋,沖洗毛巾,手指浸在起泡的消毒水。
孫彩瑛打開水龍頭,將水管放在塑料盆接水。沿着洗衣板的紋路,她搓洗薄荷綠的材質,擰乾變沉的毛巾。
場內的燈光亮着,名井南不用攀爬圍牆,應邀來到孤島。
北極熊本該受到寵愛,現在變成吃苦的小猛獸。
深夜的田徑場擺放曬衣架,孫彩瑛拿夾子固定毛巾的兩端。這片薄荷綠猶如樹蔭,跑道剩下一個人幹粗活。
受傷的背影折磨良心,名井南產生愧疚。
名井南沒有勇氣撫上她的後背,擦拭滴落衣領的汗水。
“你又來找田公子?”
風吹來茉莉香,孫彩瑛細聽接近的腳步聲。她凝視着地上的黑影,不明白名井南的猶豫,嘗試觸碰又收回手。
“他早就走了,這次又要還他手帕嗎?”
田徑隊的情史不是秘密,孫彩瑛當時湊過去聞手帕的味道。她要確定那條男士手帕,沒有殘留名井南的氣息才安心。
“我來還你東西。”
“你拿好。”
名井南平常不會屈曲雙膝,刻意迴避這個動作,今天卻願意下蹲。她掏出彩繪手帕,遞給孫彩瑛。
“你先留着,我的手不乾淨。”
喜歡的人在身旁,孫彩瑛緊張得心跳加快。她攥住濕透的毛巾,流淌在指縫間的消毒水,刺激皮膚的傷口。
“我幫你。”
孫彩瑛的手腕內側有一塊草莓創可貼,名井南按住她的雙手。
“紗夏姐姐和我分手了。”
“不是我跟她分手。”
“你知道兩句話的分別嗎?”
孫彩瑛扶着盆子,沾濕的創可貼接近脫落的邊緣。她望向名井南的膝蓋,牛仔褲的布料沒有破洞。
“她先提的分手,你失戀了。”
“你還沒走出來嗎?”
名井南沒有荒廢芭蕾,雙腿不會發麻。她接過洗衣板,抹掉棉質毛巾的污漬,擠出多餘的水分。
喜歡的人多一個前女友,名井南的反應不大。
她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
“我沒有讓她愛上我,還要給人拋棄。”
“太失敗了,這一定是報應。”
沒有靠背的凳子,孫彩瑛低頭彎腰,後背傳來灼熱感。她撐着腦袋,側頭看身旁人的動作,看來名井小姐不是初次清洗毛巾。
黑夜埋藏理智,感性的詩人走不出相遇的花園。
孫彩瑛以為付出真心,湊崎紗夏卻認定與她無關。換個人也一樣,戀愛哲學家習慣對女朋友好。
她留不住湊崎紗夏,名井南就會失去愛侶。
“那天她說喜歡我,我相信是真心。”
“現在她不喜歡我,也是真的這麼想。”
“人不會永遠喜歡一個人,是嗎?”
變心的人不是她,孫彩瑛卻對名井南負責任。她後悔連累別人的愛情,那天她心甘情願地挨打,或許湊崎紗夏回心轉意。
孫彩瑛仰頭看夜空,數不清有多少片烏雲。
消毒水磨蝕相愛的承諾,她沒有提醒名井南摘下銀戒指。而指紋戒指刻着的白字,她依舊看不見。
永遠有多長,明天比較近。
正因為沒有明天,至少今天是喜歡你。
擁有一天也是永遠。
天空沒有下雨,名井南弄乾毛巾,溫熱的水珠滴落手背。那滴眼淚不會乾涸,沿着她的青筋流淌,停在她手腕的脈搏。
“對不起,我盡力了。”
孫彩瑛沒有眨眼睛,透明的液體滑落,打濕那枚銀戒指。快速落淚的本領,不是誰都學得會,而她剛好碰上左眼發炎。
她喜歡的人沒有犯錯,怎麼忍心割捨十一年的感情。
名井南該有多難過。
孫彩瑛心疼得手指痛,那是從指尖蔓延到心臟的疼痛。
“為甚麼跟我道歉?”
名井南拿水管沖洗雙手,抬頭看見她的眼眶發紅。蹲了許久的人不覺疲憊,直到她的眼淚流下來,侵蝕膝蓋的銀色螺釘。
她們之間有多少步,名井南緩慢地移動,偏偏沒有起身。
名井南好像企鵝,搖晃的步伐有點可愛。
“她不喜歡你,不是你的錯。”
“還有人喜歡你。”
孫彩瑛怔怔地看着名井南,而後給她摟進懷裡。名井南按住她的後腦勺,壓平翹起的頭髮,給她安慰的擁抱。
“誰會喜歡我?”
孫彩瑛的臉頰靠在她的肩膀,今天名井南又沒有努力射箭。她的嘴唇發顫,快要憋不住笑意,畢竟不是傷心的眼淚。
“我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孫彩瑛垂着雙臂,沒有回抱名井南,不願意深陷溫柔。
她不了解名井南,找不到田公子形容的S。
秘密情人是名井南,至少周子瑜愛過十一年,最近拿戒指綁定女朋友。
倘若名井南沒有收割初吻,先戴戒指的人卻失去真心。
“好像是這樣。”
白雲變成烏雲,降雨壓痛肩膀,名井南沒有說謊。
就算是哄人的違心話,孫彩瑛揚起嘴角。
“你失戀的時候會做甚麼?”
明知道是多餘的問題,孫彩瑛好奇初吻收割機的感情經歷。
“打遊戲。”
“解除遊戲的情侶關係。”
名井南第一時間想到虛擬世界,遊戲的戀人不再歷險。
“南極小企鵝和北極小萌熊是情侶嗎?”
孫彩瑛沒有撫摸背上的蝴蝶,抬手往她的衛衣連帽放進一顆糖。
這不是調皮的惡作劇,而是平凡生活的驚喜。
“不是。”
名井南有片刻的恍神,以為她在問虛擬情侶的關係。
而她的答案依舊。
無論現實,還是遊戲,都不是情侶。
孫彩瑛最該多想的時候,偏偏沒有想太多。
傳說的南極,孫彩瑛錯過落成典禮。像教學樓的命名方式,贊助興建圖書館的家族,留下名井的姓氏。
孫彩瑛不愛待在圖書館,除了因為低溫,還會觸景傷情。
入學以後,她發現一張合照。
西城書法比賽的得主湊崎紗夏,將作品贈送給名井家。
而名井家的代表同為學生。
孫彩瑛認得名井南,那怕她裹得嚴實,甚至坐在輪椅。
明明是做善事,孫彩瑛看不見名井南的笑容。誰都看出她不便走動,她依然出席這個場合,接受別人的謝意。
孫彩瑛首次來到圖書館三樓,找到珍貴的童話。與參考書不同,童話的最後一頁竟然有借書卡,可惜沒有人借閱。
圖書館有自助借書的機器,手寫的借書卡變成線上查閱的紀錄。
電影的情節,無法在現實上演。
比如將暗戀的名字寫在借書卡,而後在背面素描對方的模樣。
書架兩旁是過道,孫彩瑛沒有取出青蛙王子的故事。書架包圍的角落,別人難以發現藏着的身影,孫彩瑛卻找到了。
名井南靠在沙發,西裝外套遮擋她的臉。
冷風灌進耳邊,孫彩瑛走近一步,那是空調的出風口。
孫彩瑛凝視着名井南翻開的一頁,無法想像她講童話的溫柔。
因為沒有聽過睡前的故事。
電梯不會停留三樓,遠處沒有腳步聲,童話世界沒有電子設備。
孫彩瑛受到傷患困擾,最近不能翹腿,小幅度地活動腳趾。她不能鑽進西裝外套撐開的空間,趴在名井南身上喚醒一個人。
名井南一般不在公共場所睡覺,包括圖書館。遇上犯睏的情況,她拿外套遮掩睡覺的模樣,不讓別人認出身分。
多一個人陷進沙發,背上的蝴蝶感受到重量。名井南睜開眼睛,將西裝外套遞給抱緊手臂的人,畢竟她不用保暖。
不是誰都受得了十八度的低溫。周子瑜花了多久才適應。
名井南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她忽略虛擬女友的付出,有人默默地滿足她的要求。
周子瑜闖過難關,才能待在她身邊。
“你看過《情書》嗎?”
她們的膝蓋靠在一起,孫彩瑛愣了片刻,沒有挪開身體。西裝外套充滿櫻花的味道,她想到名井南愛用的香水,相信對方喜歡花香。
孫彩瑛問的是電影,名井南卻沒有豐富的聯想。
有時候,她只會想到喜歡的人。
“沒有看過你寫的情書。”
名井南輕揉眼睛,剛醒來的話沒有經過理智過濾。
“誰要給你寫情書?”
“算了,你也不會沒有看過。”
孫彩瑛給情話干擾了信號,不再與名井南對視。她的心臟不能受刺激,畢竟裝着刺激她的人。
“你寫過了嗎?”
名井南感到疑惑,聽不懂她的自言自語。
“寫了,你也看不到。”
孫彩瑛沒有要回彩繪手帕,早將情書送給喜歡的人。
她畫了那麼多白雲,偏偏名井南視而不見。
茶几上的電腦顯示遊戲畫面。孫彩瑛玩過的情人節禮物,進度過了一半,名井南還有五分鐘回答問題。
“你的問題很簡單。”
設定的提示不需要計算,孫彩瑛看不見複雜的數字。理科生沒有出物理題考驗名井南,而是讓她探索記憶。
“十七歲的生日,我送了你甚麼禮物。”
“你還要想這麼久?”
小企鵝快要掉進冰河,孫彩瑛莫名緊張,扭頭望向名井南。她握住名井南的手背,將每根手指放在鍵盤,示意她輸入答案。
“我想不起來。”
她手背的傷口沒有癒合,那塊創可貼猶在。
名井南盯着草莓,想起掉出連帽口袋的糖果,而她捨不得拆開包裝。
每年的生日,名井南收到很多禮物,更別說三年MVP的生涯。她不重視節日的儀式感,禮物也就失去珍貴的意義。
“提示呢?”
陌生的語言是情侶的暗號,孫彩瑛不祈求名井南翻譯內容。剩餘的時間愈來愈少,小企鵝無法與小萌熊相遇。
那是一個姓氏,卻不是名井。
難怪她會問有鬍子的男生,原來還在埋怨。
“隊長?”
陷進回憶的人發愣,遊戲剩下三十秒結束,名井南又要重新開始。
孫彩瑛輕碰名井南的鼻尖,不忍小企鵝回到起點。
“送了我一巴掌。”
名井南回過神來,敲鍵盤確認答案,遊戲的障礙物消失。小企鵝再次闖關,回到冰塊移動。
誰分不清楚虛擬和現實。
因為分不清楚,所以分不清楚。
倘若小企鵝執意走近小萌熊,周子瑜要現實的人記得她的好。
她問的是十一年的感情。
只有兩人知道答案,除了名井南,就是周子瑜。
遊戲不是嚴刑,卻拷打名井南的內心。
“你收到的禮物......”
“她打了你嗎?”
人的溫柔無法蓋過殘酷的事實,孫彩瑛感到詫異。她無法跨越時間窺探記憶,只好盼望名井南願意開口。
“彩瑛,她不會打我。”
“任何時候,她都不會打我。”
回憶有美化的玻璃,名井南不會打碎。
她有迷戀的對象,有渴望的愛情,有嚮往的生活。
那就不會沒有明天。
十七歲那年,驕傲的人飛得太遠,逃離困住她的天空。
珍珠奶茶的最佳享用時間是,兩小時以內。爭吵也一樣,湊崎紗夏不要給喜歡的人誤會,失去有點甜的味道。
沒有門禁卡,沒有密碼,周子瑜與出口隔着玻璃門。
天然礦泉水不夠冰,無法冷卻她的情緒。
宿舍大堂擺放自動販賣機,周子瑜摸遍口袋,找不到深藍色皮夾。
黑色背包還有零錢包,可惜沒有足夠的硬幣。
亮着的按鈕,提醒她投入更多的硬幣,否則拿不到礦泉水。周子瑜感到無奈,連機器都欺負她。
“子瑜,你忘了拿錢包。”
“我不送你,你也走不出去。”
湊崎紗夏按下周子瑜偏愛的品牌,彎腰推開透明蓋子。她取出冷冰冰的天然礦泉水,遞給輕易放棄的人。
紙箱存放珍珠奶茶,還有不是鈷藍色的錢包。
周子瑜不是故意等待湊崎紗夏,可惜失去運氣。她等不到高年級生出入,打開上鎖的玻璃門,讓她逃離痛苦。
湊崎紗夏喝着珍珠奶茶,陪她在宿舍大堂罰站。
周子瑜檢查錢包,看到合照才安心。她的手心緊張得出汗,擰不開瓶蓋,卻不開口請身旁人幫忙。
“我們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我相信你,你為甚麼做不到?”
“我真的不認識你,沒有聽過你的名字。”
“後來,我才看到影片。”
舍友出現之前,湊崎紗夏把握時間解釋。傳說的影片出現在筆記本電腦,她不是主動找回來,也不是出於好奇觀看。
播放次數是有意義的數字,記錄她心疼一個人。
“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想你看到。”
“我不想你看到那樣的我。”
手心的疤痕適應冷熱的痛感,周子瑜攥着水瓶。視線範圍多一雙紅白相間的拖鞋,湊崎紗夏卻穿反了。
有人焦急地下樓,趕來挽留她。
“為甚麼?”
“你才是受傷的人,難道你覺得丟臉嗎?”
珍珠沒有卡住喉嚨,湊崎紗夏卻說不出太多話。
她們只認識一個春天,名井南陪伴周子瑜走過四季。湊崎紗夏不會妄想搶奪名井南的地位,替代她在周子瑜心中的位置。
“嗯,我太軟弱了。”
“受一點小傷,我就拿不到滿分。”
“我丟盡了南的面子,她不再相信我。”
“我不想你可憐我。”
這場戀愛遊戲,自始至終是不平等的愛。周子瑜討厭計算名井南,在射箭場戴上銀戒指,成為隊長的女朋友。
周子瑜看似保護林娜璉,阻止隊友開玩笑。
她卻不能否認,自己也受到保護。
“子瑜,你怎麼會這麼想?”
再多的安慰,不敵名井南認可她的一句話。
無力感再次侵襲心頭,湊崎紗夏收緊抱住她的手臂。
湊崎紗夏看到合照,才確認錢包的主人。
照片背面的文字,像是貴重物品,比如銀行卡。
[如果撿到照片,請聯絡以下的電話號碼。]
這是有意義的數字。
湊崎紗夏很難才拿到她的手機號。
周子瑜放下對陌生人的防備,因為害怕丟掉一個人。
比賽前五分鐘,名井南離開更衣室。衛生間沒有旁人,她緊閉着眼睛,撐在洗手台的兩側,透明水柱敲打臉頰。
人緊張會胃疼,那是身體發出的信號。
名井南沒有不適,她的狀態太好,沒有藉口發揮失常。她需要一點痛感,才能清醒過來,重新踏上籃球場。
“南醬,你沒事吧?”
“是肚子痛嗎?”
“等等我,我找子瑜過來看看。”
湊崎紗夏輕輕地關門,沒有引來名井南的注意。她抽了兩張紙巾,遞給看似洗臉的人,發覺名井南一直調整呼吸。
“我很好。”
“比賽快開始了,我先出去。”
名井南直起身子,沒有給對方看見心理承受的壓力。她的口袋放着彩繪手帕,擦臉才感受到與毛巾不同的材質。
“南醬,你能不能和子瑜說說話?”
“只要你說一句加油,她也會恢復自信。”
湊崎紗夏拉着名井南的手,感受不到人的溫暖。明知道她們要苦戰,名井南沒有給周子瑜擁抱,鼓勵她勝出籃球賽。
吸血鬼浸泡在冷水太久,連一顆心都凍結。
“我能跟她說甚麼?”
“我讓她不要比賽,她沒有聽我的話。”
“外面沒有射箭隊的人,他們都在訓練,她還浪費時間。”
名井南回頭望向湊崎紗夏,沒有甩開她的手。圓溜溜的眼睛沒有發光,這不是好事,傻瓜也擔心隊友的表現。
“子瑜不是浪費時間。”
“看台坐滿了人,她也會害怕,可是她沒有逃跑。”
“她希望你相信她,看看她的實力。”
射箭隊的作風不變,高冷的吸血鬼就在面前。名井南的溫柔是禮貌的疏離,湊崎紗夏的熱情沒有融化冰塊。
“你不用替子瑜傳話。”
“她有想說的話,早就跟我說了。”
虛掩的門縫傳來腳步聲,名井南沒有必要解釋。
何況她有預感,再說下去就要吵架。
而她不會吵架。
傍晚時分,體育館的看台變成粉紅色。社員穿着衛衣,沒法表演為運動會準備的舞蹈,只能喊得聲音沙啞。
“好累。”
“為甚麼我不在球場上,還能那麼累?”
林娜璉站着看又想坐,坐一下又要跑,快要弄錯比分的差距。
她不能錯過壞小孩的比賽,又怕天才傻瓜傻子落敗。最理想的賽果是,她們一起淘汰對手。
籃球賽同時舉行,記分器顯示實力的差異。
隊友不能依賴眼神交流。
湊崎紗夏不是金多賢,看不懂平井桃的肢體語言。她們好幾次撞在一起,幸虧沒有丟掉球。
偏偏擁有廣闊視野的高人,同樣不愛說話。
場外的社員拼命打氣,平井桃有的是體力,不停跑動製造進攻的空間,牽引對手走到外線。
“子子!”
湊崎紗夏看準時機,將球扔出去,畢竟她喜歡的人這麼高。
周子瑜擺脫擋在身前的對手,立刻上籃得分。
在籃底下徘徊的人,伸展手臂抄截對方的地板球,往外傳給隊友。
吸血鬼的力氣大,平井桃往後退才接住球。她的假動作騙了對手,往左邊切入內線,完成中距離的投射。
對方痛擊平井桃的手臂,裁判示意防守犯規,加罰一球。
平井桃站在罰球線,拿手背抹臉,不管變紅的皮膚。她拍了幾下球,發覺周子瑜小聲地說話,可惜聽不清內容。
“她不是彩瑛的女朋友。”
“認真比賽,別做多餘的事情。”
周子瑜撐着膝蓋,側頭望向擊劍社的對手。她認得壞朋友的追求者,這個人有段時間纏住孫彩瑛。
那把劍架在誰人的脖子,今天她盯着湊崎紗夏不放。校園傳說沒有更新近況,那個人認錯了情敵。
湊崎紗夏沒有帶球,對手卻撞過來,害得她差點跌倒。
大部分時間,周子瑜卡位搶籃板,卻不能專心地防守。她一直留意湊崎紗夏,偶爾上前攔住那個人,不許對方偷偷使壞。
“高個子,不要擋我的路。”
“我沒有。”
“小心我拿球——”
裁判沒有察覺的角落,沒有持球的人發生近距離的碰撞。周子瑜不喜歡她拉扯湊崎紗夏的球衣,限制對方的活動幅度。
對手忽然把籃球砸向她,周子瑜抱頭蹲在地上。她的臉頰充滿疼痛,鼻腔有點濕潤,或是流鼻血,或是刮傷鼻梁。
汗水沿着下頜滑落,刺痛發熱的皮膚,周子瑜掩住臉,久久沒有起身。別人以為是意外,只有她知道對方是故意的。
比賽不得不暫停,對手站在場邊喝水。
“子瑜,給我看看。”
湊崎紗夏輕撫周子瑜的後背,拿毛巾蓋在她的腦袋。她不清楚吸血鬼給別人戳中眼睛,還是不慎撞到頭。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很疼?”
隱忍的呼吸落在耳邊,湊崎紗夏陪她蹲下來,輕揉她的頭髮。
“你臉上都是......”
湊崎紗夏捧着周子瑜的臉,嘗試拿開她的手。
周子瑜垂下眼睛,沒有與她掰手腕,盯着自己送的紫色籃球鞋。一見到湊崎紗夏,內心的委屈湧上來,喉嚨就會哽咽。
毛巾遮擋光線,周子瑜躲進淺藍色的天空,透明的水一直在下。
她想起那一巴掌。
不管是誰挨打,名井南都會擋下來。
周子瑜低估她的溫柔,來不及收回手。她甚至沒有耳鳴,感受不到失去聲音的恐懼,所以聽見湊崎紗夏的話。
“只是下雨了。”
“沒關係,雨聲好好聽。”
正因為太痛苦,才要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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