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8

 

名井南躲開剋星,改變生活習慣。

 

早上到別的咖啡廳,下午光顧其他餐廳,晚上不到圖書館自習。最重要是,她不看樂隊的演出。

 

俞定延妄想拯救一個人。

 

柵欄打開的時候,俞定延躲在花叢看準時機。趁着門沒有關上,她扔一根樹枝製造間隙,迅速闖進孤島。

 

更衣室有儲物櫃,俞定延碰見吸血鬼的機率高。她只好跑進沐浴間,畢竟沒有人隨便拉開布簾。

 

俞定延聽見腳步聲,側身貼着牆壁往外看。

 

一米九的男生搬走清潔中的告示牌,沒有巡視隔間。隊長選了離門口最遠的隔間,換取時間拖住內鬼。

 

俞定延感到疑惑,卻又沒有大聲地尖叫。她不熟悉射箭場的設施,懷疑自己進了男生沐浴間,猶豫應否逃出去。

 

沐浴間寬敞又明亮,沒有頭髮堵住下水道,瓷磚沒有積塵或發霉。俞定延喜歡乾淨的氣息,絲毫不覺尷尬,但是聽不見水聲。

 

俞定延一臉詫異,目睹名井南走進男生所在的隔間。

 

她不明白兩個人的關係。

 

既然不是男朋友,人受驚便會發出聲音。無論名井南多麼溫柔,俞定延理應聽見她的呼救。

 

名井南沒有開口,隔間傳出水聲。

 

也許有人說謊,那是她的男朋友,而他們玩得刺激。俞定延想不到別的可能,卻又放不下心,寧願打擾情侶共浴的情趣。

 

俞定延站到布簾外,欲言又止。

 

“S,你讓開——”

 

掀開的布簾帶來一陣風,有人將她推倒在地。俞定延聽見低沉的大吼,判斷身後人是一米九的男生。

 

俞定延發揮長腿的優勢,伸直腳撐住洗手台發力。她咬住束縛她的手,嚐到血腥味,輕鬆掙脫出來。

 

糾纏之間,相機從口袋掉落。

 

小小的記憶卡,裝着痛苦的碎片。

 

 

一年前,留學生回到熟悉的城市。

 

孫彩瑛開始彈吉他,卻不是俞定延教的。準確來說,她在學校組樂隊,先學會貝斯,與沉醉音樂的靈魂交流。

 

或是起水泡,或是長繭子,孫彩瑛熬過初學者容易放棄的階段。

 

孫彩瑛苦練許久,才能按到六根弦,也就是大橫按。輕鬆觸弦是第一步,她付出更多時間,按響和弦。

 

學吉他的過程,孫彩瑛發現林娜璉的美,具體至一雙手。她讓俞定延拍下修長的手指,以及單手抓球的掌心。

 

酷小孩的行程不變,完成身體檢查,就住進俞定延的家。俞家有空着的臥室,出於安全考慮,孫彩瑛依舊不能單獨睡覺。

 

俞定延發現酷小孩的變化。

 

過去五年,孫彩瑛渴望斷掉留學生活的聯繫,絕不提及那座城市的人事物。這次回來,即使隔着時差,她打了多通電話。

 

外語考驗聽力,俞定延聽不懂完整的意思。只不過感情是無法掩飾的,那怕換一門語言。儘管孫彩瑛是高二生,俞定延認定她早戀。

 

同樣在聊天的人,相處的氛圍不同。

 

我家門前有記號,爸爸回來發現了。

 

誰會偷我們家的東西,你說好不好笑?

 

林娜璉分享生活的瑣事,無聊得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她靠在玩偶Tella的懷裡,挑選約會的衣服。

 

我也不敢進你家。

 

林組長手上有那麼多案子,還能天天回家嗎?

 

他不在家,你應該要害怕。

 

通話時間以小時計,手機總會發燙,俞定延隔着屏幕參觀一個家。她的家人沒有入鏡,不會認得壞人。

 

俞定延,你真沒有那麼聰明。

 

林組長住的小區,保安系統這麼差嗎?

 

爸爸畫上去的,他故意考驗我。

 

林娜璉笑出聲來,抱住陪她睡覺的玩偶,躺在床上打滾。擅長惡作劇的人竟然沒有識破謊言,認真地擔心她的安全。

 

我沒有去過,怎麼知道好不好?

 

掛了。

 

我的小弟要睡覺,再聊就吵到她。了

 

每當林娜璉提及家人,俞定延想起素描的圖紙。孫彩瑛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模仿爺爺的風格,給她看林家的大宅。

 

少騙人。

 

小妹還要倒時差,這時候她可精神呢。

 

彩瑛回來了,你的伙食不會差,晚上又吃大餐嗎?

 

林娜璉了解俞定延的生活作息,猜到她沒有犯睏。

 

這人拿酷小孩當藉口,理直氣壯地拒絕約會。比如,我整天對着你,她一年才回來多少天。

 

你又忘了,小弟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她的三餐從酒店送過來的。

 

我爸親自交給她,連我也不能碰。

 

樂高積木的展示櫃沒有遮擋視線,俞定延凝視着躲在陽台的人。

 

這座城市到了深夜,霓虹燈依舊亮着,人的悲傷無處安放。

 

小弟,你交女朋友了嗎?

 

俞定延搬來床墊,重新開始打地鋪的日子。她不和酷小孩擠着搶被子,還是一個人睡覺自在。

 

沒有啊。

 

西城沒有下大雨,留學生受失眠困擾,無法輕易地入睡。枕頭套殘留陽光的氣息,溫暖不了她的心。

 

你和娜璉姐姐是甚麼關係,我們也是一樣。

 

接受與拒絕之間的樂趣是曖昧,孫彩瑛不確定感情。

 

林組長不喜歡我。

 

我不像好人,他覺得我教壞林娜璉。

 

林父對俞定延的印象不好,只怪她出沒在小巷。她在不合適的地方見過長輩,那時候不知道他是林娜璉的家人。

 

你又不是和林叔叔談戀愛。

 

娜璉姐姐很好,你要給她一個家。

 

鼻腔有點濕潤,孫彩瑛摸到床頭櫃,輕輕地抽出紙巾。這股氣味接近林娜璉愛用的香水,帶來酸甜的感覺。

 

小弟,你又在亂講話

 

我們才幾歲?

 

俞定延的手機,搞笑的照片以百計,無一不是林娜璉的。倘若弄丟了手機,林娜璉不會放過她。

 

林娜璉圍繞在俞定延身邊,這樣的日子似乎沒有盡頭。一旦她們分開生活,俞定延會後悔相處的每分每刻。

 

你甚麼時候才能明白,家不是畫出來的?

 

俞定延只敢和小孩透露沉重的心情。

 

反正孫彩瑛下次回來,又會忘記上次說給她聽的近況。

 

準確來說,她們之間沒有近況。

 

她也踏不進留學生的世界,孫彩瑛不願意分享生活的細節。

 

家怎麼不是畫出來?

 

無論多高的建築,也要畫出來,那就是圖紙。

 

孫彩瑛疑惑地皺眉,手部動作引來俞定延的注意。

 

孫彩瑛,你怎麼突然流鼻血?

 

血沒有止住。

 

你撞到頭了嗎?

 

俞定延打開接近浴室的那盞燈,避免刺激眼睛。她看清楚沾血的紙巾團,激動得喊出連名帶姓的稱呼。

 

空氣乾燥,我有點不適應。

 

你開加濕器就好。

 

別跟俞叔叔說,爺爺會把我關進醫院的。

 

血和水的分別,孫彩瑛聞到血腥味,不願意弄髒床被。她跌坐在地毯,顧不上臉頰蹭到的血跡,焦急地抓住俞定延的手。

 

遇上突發情況,酷小孩清楚董事長的處理方式。一旦住進病房,那層的其他房間清空,不許任何人探視她。

 

彩瑛,你不要怪我。

 

我必須這樣做。

 

不管何時何地,孫彩瑛咳嗽一聲,俞定延也要記下來,更別說流鼻血。她不是向酒店的行政總廚打小報告,而是要報告。

 

唉啊,你替我把貝斯拿過來。

 

多給我五分鐘,我送給娜璉姐姐一首歌。

 

她喜歡的電影配樂,My Heart Will Go On。”

 

孫彩瑛拿出相機,調校入鏡的角度,開啟錄像模式。可惜她無法和林娜璉見上面,只能提早拍下影片。

 

她沒有拍臉,畢竟血沒有止住。

 

孫彩瑛抱住貝斯,觸碰四根弦線,演奏動人的旋律。

 

俞定延放慢步伐,一段路走了十分鐘,敲響父母的臥室門。事關病人的健康,她沒辦法拖住父親,不讓他通知董事長。

 

天還沒有光,孫家的座駕駛入小區。俞定延拉着行李箱,下樓送孫彩瑛離開,而下次見面又過多少個季節。

 

人從一個監獄,轉送到別的監獄。

 

俞定延是監獄長,將人的靈魂囚禁,偏偏孫彩瑛不是犯人。

 

她只是病人。

 

小孩不會明白,俞定延比她年長三年而已。

 

她不是大人,何況大人也會害怕。

 

 

剋星拿着照片不還,名井南還要扮演鯛魚燒。

 

俞定延有冠冕堂皇的藉口,說她的身上毫無煙火氣息,正好有個機會給她適應人間的生活。

 

名井南不會給她威脅,只想尋找貝斯手。除了固定的主唱和吉他手,樂隊常常更換演出的成員,而她沒有看過那雙手。

 

這場音樂節,名井南盼望聽見像心跳的低音。

 

布偶不是給汗水浸濕,而是給小孩吹過來的泡泡噴透。沒有表情的鯛魚燒,吸引同學拍照。

 

鯛魚燒頭套的布料幾乎不透光,名井南看不清路。整個下午,她站在舞台附近,為樂隊的演出手舞足蹈。

 

名井南依靠聲音判斷人的方位,突如其來的接觸嚇她一跳。

 

不要隨便抱,只限女生喔。

 

你也真夠投入的,鯛魚燒不長眼睛嗎?

 

林娜璉抓住鯛魚燒的手,避開同學試探的動作。林娜璉故意捉弄神秘人,請她當吉祥物,又將鯛魚燒帶走。

 

鯛魚燒怎麼走八字步?

 

我看你是企鵝,趕緊回去南極。

 

神秘人近在眼前,林娜璉尊重鯛魚燒,依舊沒有伸手摘下布偶。俞定延沒有多少時間待在鯛魚燒身邊,她也解氣了。

 

而鯛魚燒聽得懂人話,可是不會說話。

 

 

鯛魚燒有長長的尾巴,那個人給金屬欄杆卡住。路人行色匆匆,不為蹲在路邊的布偶停下腳步,更別說伸手拉她一把。

 

孫彩瑛坐車前往機場,準備離開西城。

 

仲博士只給她少許時間,趕過來和姐姐道別。她沒有和俞定延說一聲,打算給林娜璉驚喜。

 

音樂節的指示牌清晰,孫彩瑛沒有迷路,可是她放棄說再見。

 

孫彩瑛快到校園廣場又折返,回頭朝鯛魚燒跑去。風吹過來是呼吸的氣息,她有一顆善良的心,所以在路上狂奔。

 

名井南抓住欄杆,用力地將布偶扯開。

 

驕傲的人喊不出求助的話,依舊相信自己的力量。

 

鯛魚燒的尾巴卡在間隙,孫彩瑛站在那個人背後,仔細研究許久。布偶脫線勾住欄杆,那個人愈是掙扎,愈是往身上打死結。

 

孫彩瑛給了她沉默和溫柔。

 

車子來來往往,孫彩瑛耐心地解開繩結。

 

名井南突然發現能動,尾巴變回原來的重量,不再受到束縛。

 

名井南向前走,孫彩瑛往回跑。

 

你對我沒有印象,我以為你是路人。

 

還沒意識到之時,我們已經相遇了。

 

 

貝斯的低音縈繞耳邊,名井南沉入海底。

 

與潛水不同的感覺,她的背上沒有氧氣罐,窒息不會帶來快感。冷水灌進她的喉嚨,猶如掐住脖子的雙手。

 

那艘船變成火焰,黑色濃煙籠罩天際,高溫灼傷她的皮膚。蝴蝶破繭而出,撕開她的後背,她要逃離這片海。

 

你會長大,你會回到岸上,你會和喜歡的人看海。

 

世上有個角落叫西城,日出很美。

 

小白虎會守護你。

 

弦線沒有斷掉,劇烈的心跳聲將人拉回現實。

 

冷汗浸透緞面襯衫,名井南掀開被子,總在凌晨時分驚醒。

 

時間沒有磨平痛苦,名井南想起有鬍子的男人。隨着貝斯手彈奏的旋律,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段時間,她反覆做惡夢,逃不出深海。

 

四根弦線拉扯着心臟,又是無眠的夜晚。

 

名井南回到酒窖,待在低於十八度的極地,嘗試灌醉自己。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I feel you. 

 

那雙手抓住心臟,貝斯手將她變成真正的吸血鬼。紅酒是血液,名井南喝得愈多,愈是清醒。

 

有鬍子的人幫她逃出去,名井南沒有替他回家看看。

 

名井小姐要當好人,還是壞人?

 

父親不許女兒重提舊事,名井南是聽話的小孩。十年過去,名井南沒有完成任務,壞人受到懲罰。

 

她失眠了。

 

冷空氣包圍全身,名井南放下酒杯,等待日出的一刻。

 

其實,她一直留在深海。

 

 

虛擬情侶約定的地點,遠離人來人往的校區。

 

院校的錄取通知書還沒下來,名井南相信理科生的實力。

 

周子瑜一定來到她的身邊,繼續在射箭隊追上她。

 

名井南離愛神只差半步,必定要將地獄變成天堂。射箭場沒有私人恩怨,她不會挑吸血鬼出來,舉行殘酷的入隊儀式。

 

美術社換了多少幅畫作,顏料的氣味總會飄出來。最近名井南沒有經過捷徑登山,回到射箭場訓練。

 

許久沒有綁頭髮的人,深紅色頭髮遮住銀耳釘。明明待在射箭隊,名井南塗上薄荷綠的指甲油,掩飾吸血鬼的身分。

 

水花的碰撞聲落在耳畔,榕樹的落葉在風中轉圈。名井南坐在噴泉邊,街舞對手逼得她喘不過氣,她有信心模仿舞蹈動作。

 

她的憂慮在於,不以芭蕾取勝,像是背叛芭蕾。

 

而芭蕾也會放棄她。

 

舞蹈機器只在乎勝負,忘記跳舞的初衷。舞蹈大會受到太多注目,全部不是善意的眼神,贏家不會欣賞手下敗將。

 

評價實力的標準是難度,機器一昧追求危險的動作。他們不怕傷害身體,不惜斷送生涯。

 

誰會明白優雅的魅力,名井南找不到看懂芭蕾的人。她寧願來到花園,給榕樹表演,這時候卻感受到熾熱的視線。

 

她們之間,隔着水柱噴濺的煙花。

 

每當看見校服,名井南想起家鄉。儘管西城的街上依然有高中生,卻又不是穿着她熟悉的水手服。

 

她的身邊有網球王子,理科生穿着運動服騎自行車。

 

這個人身上有顏料的氣味,西褲佈滿馬克筆的痕跡,看似是簽名,甚至有祝福的字句,彷彿打了石膏。

 

孫彩瑛沒有乖乖穿校服。

 

羊絨毛衣像是水手服的三角巾,綁在襯衫的衣襟。她解開袖扣,捲起襯衫袖子,露出那截手臂有彩繪的圖案。

 

今天不是開放日,平常也有遊客參觀校園。校服說明年齡,坐在石頭的人望着她出神,顯然是高中生。

 

抱歉,我以為這裡沒人,打擾你看風景了。

 

名井南主動走向人,只想看清楚那雙手。

 

孫彩瑛握住炭筆,類似按弦的動作,指節會彎曲,手背的青筋突出,手掌外側殘留一抹灰。

 

沒有,我看到了,這裡的風景很美。

 

你喜歡在戶外畫畫?

 

名井南想起那條路,美術生不會困在活動室素描風景。

 

——不是。

 

你別誤會,我沒有畫你。你看,甚麼都沒有。

 

這個人搖頭的幅度,像車上晃動的擺件,可愛得不會停下來。微風吹拂她的頭髮,如海浪般打進名井南的內心。

 

你畫的白雲很美。

 

白紙有深深的折痕,本來是翱翔天際的紙飛機。正因為那些皺褶,名井南才想到白雲的形狀。

 

謝謝。

 

名井南掌握一門語言,對話不過幾分鐘,察覺到語調的變化。

 

她的口音有些奇怪,總在不恰當的地方停頓。

 

除了西褲的簽名,她的襯衫是整潔的。

 

名井南回想各款校服,不曾在街上遇到像她一樣的高中生。

 

彩瑛,畢業快樂。

 

孫彩瑛的腳邊有一束花,卡片是身分的線索。

 

名井南認得俞定延的簽名,還有林娜璉愛用的裝飾貼紙。這個人認識樂隊的核心成員,也許是她一直尋找的貝斯手。

 

請問你會彈貝斯嗎?

 

透明的煙花灑下來,名井南的勇氣隨之消失。

 

相擁的距離,名井南不只是看見她嘴角下的痣,還有側頸的唇印。

 

原來不是天真的高中生。

 

你的鈕扣?

 

手掌沒有射箭的傷痕,鈕扣不會沾染鮮血,卻有了雨後泥土的氣味。

 

你撿到就是你的了。

 

煙花還在綻放,陽光照亮鈕扣,產生三稜鏡般的效果。光線折射下來,名井南愣住,彷彿看見一道彩虹。

 

周子瑜愛護環境,不讓自行車碾過草坪。她停在石板路,按響自行車的鈴鐺,呼喚名井南回家。

 

你的朋友?

 

自行車的鈴鐺聲,像是摩斯密碼的長短音。孫彩瑛轉身注視停在高處的人,頭髮重新遮住側頸的唇印。

 

我的女朋友。

 

彩虹有七種顏色,名井南暫時只看見初見的紅色。

 

校服的第二顆鈕扣,猶如人的心臟,名井南抓在手上玩弄。

 

一見鐘情的童話,心動之前,先要心死。

 

你們還真般配啊。

 

炭筆刺痛皮膚,孫彩瑛沒有挽留別人的女朋友。

 

人不在,石頭是墓碑,剩下鮮花奠祭愛情。

 

名井南才是惦記她的人。

 

 

你折磨了我兩年。

 

那雙手帶我回到那片海,弦線變成蝴蝶的束縛。

 

可是一見到你,惡夢變成美夢。

 

 

 

 

arrow
arrow

    螢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