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光

Chapter 96

 

銀色賓士的副駕駛，金多賢今天不坐不行。

 

突如其來的邀約，鄰居在小區的停車場碰面，出發前往養老院。

 

早上沒有課，商人盯着手機看，留意股市的走勢。一路上安靜無言，中途提醒學長，繞路到一家老字號，買了兩盒桂花糕。

 

人太好，也有缺點，聰明人歸咎於穿着。

 

藍色吊帶裙，白色鏤空碎花上衣，文靜乖巧的形象。

 

自問不賢惠，卻成為長輩心目中的好媳婦。

 

“外婆，怎麼又不聽話呢？”

 

“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老人家不願意進食，驚動了外孫，深知有人能治百病。

 

“我的孫媳婦啊......”

 

“坐過來，讓外婆看看你。”

 

親孫子不及未婚妻，外婆只聽師妹的話。

 

“外婆，最近過得好嗎？”

 

金多賢面露微笑，語氣還是動作，找不出破綻。

 

她把瘦肉粥倒進瓷碗，稍微放涼，才餵給老人家。

 

小豆腐總有辦法，把別人的外婆哄開心。

 

專業的商人，耐心回答老人的問話，圍繞着戀愛。學長有沒有欺負她，兩人是不是吵架了。

 

無懈可擊的表現，敗在身體的反應。

 

“你們都要好好的。”

 

離開之際，老人家把他們的手放在一起。

 

普通的觸碰，連握手也算不上，手掌覆蓋手背。金多賢愣住，強忍收回手的衝動，明白背後的意義，條件反射的抗拒。

 

任務完成，聰明豆做了好事，誰會獎勵巧克力。

 

“是不是塗了防曬霜，你的手特別滑。”

 

事後道歉多了，顯得不夠真誠，田公子換方式表示感激。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車載音響播放體育報道，老鷹想起三人籃球賽。北極熊確定上場，小企鵝沒有答覆。

 

“外婆認定你，我會找機會講清楚的。”

 

“總是麻煩你過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車子上高速路，開往學校的方向，情場浪子難得嚴肅。

 

“不要緊，先解決那頓飯。”

 

金多賢打開收納盒，找到合適的充電線，把手機充電。

 

“練舞怎麼樣了？”

 

“我要叫人教她打球。”

 

田公子考慮周到，不佔用新星的私人時間，直接問師妹借人。同一時段，跳舞變成打球。

 

“差不多了，準備拍攝。”

 

手提包常備書本，小豆腐不讓眼睛休息，閱讀經濟課的參考書。

 

數不清遇上的紅綠燈，數得清翻書的頁數。

 

“怎麼停在這裡？”

 

路牌指示離學校不遠，田公子突然把車靠邊停。窗外的美食街，集合了舞蹈社最常叫下午茶的地方，金多賢有點緊張。

 

不怕社長懶得動，只怕她今天動起來，親自尋找美食。

 

“吃飯啊，你不餓嗎？”

 

田公子解開安全帶，不理解師妹的顧慮。和陌生人也是搭桌，兩人一起吃飯，更平常不過。

 

“不餓，你點外賣回去？”

 

銳利的眼神，仔細觀察周圍，小豆腐進入戒備狀態。

 

“行，我跑去買。”

 

“你在車上等我。”

 

身旁人遲遲不下車，趕時間回學校，百米短跑選手開始衝刺。

 

商人千算萬算，漏算了情場浪子的體貼。

 

女方躲在車上，男方躲不過第三方。

 

“兩碗牛肉麵。”

 

“一碗不要蔥花，多加兩隻雞蛋，煎單面的。”

 

“一杯凍奶茶，一杯熱巧克力。”

 

田公子站在麵館外，查看氣象預報，挑選合適的野外場地，給北極熊特訓。

 

習慣記得別人的喜好，莫名變成了罪過。

 

“一個人？”

 

冷漠的氣息侵襲，孤島島主不用開會，偏偏在外面碰上。平井桃坐在門口，聽清楚他點餐，符合愛徒喜歡的配搭。

 

“除了我，你還看見別人嗎？”

 

多虧了師妹，猛獸負責人害怕舞蹈社社長。師妹不明說原因，但是時刻保持警覺，就連他也莫名慌張。

 

社長控制欲太強，還是徒弟幹了虧心事。

 

“你有開車嗎？”

 

平井桃提着一些甜點，最重要是巧克力流心蛋糕。

 

“平井社長，我們不太熟吧？”

 

田公子心虛得很，不敢望身旁人，快把手機屏幕擋臉。

 

“車上有人？”

 

那輛銀色賓士，副駕駛總有人，校園傳說一天載了多少名女孩。

 

“是啊。”

 

“你懂得，不方便。”

 

麵館的生意好，外賣需時。他走不了，她又不走，相信直覺。

 

“女朋友？”

 

“跟你聊這些，我會不好意思。”

 

門外沒有空調，田公子也感到背脊發涼，身旁一道冷風。

 

“我倒是無所謂。”

 

“順路嘛，多載我一個，沒有甚麼不好。”

 

舞蹈機器原本是瘋子，此刻勢不可擋，因為愛徒消失一早上。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向女朋友交代？”

 

情場高手假裝單純，拒絕熟人上車。不是他的熟人，而是師妹的熟人，後果不堪設想。

 

“走，我會好好交代。”

 

外賣來得剛剛好，平井桃反客為主，搶去兩人份午餐。

 

傳說舞蹈社不問世事，現任社長愛管閒事。

 

“走路得專心點。”

 

田公子快速輸入文字，急忙提醒師妹，有人拿走了手機。

 

“平井桃！”

 

紳士碰上瘋子，再無風度，猛獸怒吼一聲。

 

“怎麼樣？”

 

“上車就還給你啊。”

 

天才晃了晃手機，深知他不敢伸手碰自己。

 

離那輛車愈近，一顆心跳得愈快，情場高手也會緊張。田公子相信，師妹急中生智，而他見機行事。

 

“田兄，這麼久啊？”

 

副駕駛換了別的女孩，露出得意的笑臉。

 

“怎麼會是你？”

 

北極熊換豆腐，都是白白淨淨，分別可大。社長四處張望，與愛徒心靈感應，總覺得附近下過雪。

 

“不然呢？”

 

孫彩瑛碰巧開車路過，連人帶車給團長安排好。

 

“她是你女朋友？”

 

孤島島主不和迷你機器人糾纏，質問前言不搭後語的公子。

 

“開個玩笑嘛，我送你回學校。”

 

哪裡變出來小猛獸，找對了時機，田公子恢復氣勢。

 

“呵呵，我自己會走。”

 

“手機還你。”

 

小猛獸養不熟，反咬社長一口，平井桃不相信田徑隊的把戲。

 

道路和人行道不同，孤島島主不相為謀。

 

“多賢小姐呢？”

 

新星玩手機，田公子放鬆下來，首先確定師妹安全。

 

“開我的車走了。”

 

換車又換人，團長不費時解釋，團員乖乖照做。聰明人與聰明人交流，無條件的信任。

 

“平井桃到底會幹甚麼？”

 

“多賢小姐這麼怕她，害我也提心吊膽......”

 

這個問題，戀愛哲學家好想找出答案。

 

根據情報網，除了限時展現魅力，那位社長只是美食家。

 

“哪棟教學樓？”

 

學校有不同的入口，田公子把外賣放後座，繫上安全帶。

 

“回工作室趕圖。”

 

早上戴安全帽前往工地，觀察周圍環境，建築師有長長的工作列表。

 

“S跟你聯繫了嗎？”

 

“沒有。”

 

“以前她是得分後衛，我看你適合控球。”

 

田公子收聽電台，體育節目的主持人，說出籃球職業聯賽的比分。數字像催眠曲，孫彩瑛昏昏欲睡。

 

“以前？”

 

“你們以前認識？”

 

沉睡的小猛獸驚醒，不自覺地提高聲量。

 

更想說的是，你們有以前。

 

而我只有一天。

 

以前是別人的，現在是別人的。

 

至於未來，遙不可及。

 

 

學生會籌備籃球賽，林娜璉聽取匯報。

 

秘書抱住筆記本電腦，記錄重點，時刻注意大小姐的心情。

 

“昨天的消息一出，拿報名表的人多了。”

 

明星表演賽引起話題，新星沒問題，南隊有問題。討論的熱度遠超預期，焦點放在高中聯賽的傳奇人物，再次出現在球場。

 

“拿了又怎樣，交回來了嗎？”

 

“我要準確的數據。”

 

水果軟糖放在盤子，辦公椅符合人體工學，林娜璉撐着下巴。議程不比劇本有趣，人聲不比音樂動聽，她快坐不住。

 

“截至開會以前，暫時有18支隊伍。”

 

幹事翻閱資料，確定統計的數字。書面遞交的報名表，三人簽字確認，附上學生證的複印件。

 

“男子組，還是女子組？”

 

“多少支是籃球隊的純血？”

 

三歲小孩挑一顆軟糖，自娛自樂般拋進嘴裡。

 

“11組是男生，7組是女生。”

 

“女子組，5組是籃球隊。”

 

女子籃球隊的正選，和後備球員分開組成隊伍。野心明顯，除了冠亞季，還要爭奪殿軍。

 

“玩運動的校隊，把隊長叫過來。”

 

“排球隊、羽毛球隊、網球隊，至少要派一隊出來。”

 

“她們才是女子組的主力軍。”

 

報名率不足，自然要找對人。與其大海撈針般宣傳，倒不如指定感興趣的目標人群，說服運動員積極參與。

 

“明白，我會回去發郵件。”

 

學生會無法主宰社團的命運，總能給苦頭或甜頭。四大孤島自給自足，才有任性的底氣。

 

“下一個。”

 

林娜璉轉一圈椅子，背對眾人打哈欠，回頭又是笑臉。

 

人在會議室，另一人求見。

 

校園禁煙海報猶在，旁邊張貼了籃球賽的時間表。學生會的辦公室，不設接待的前台。

 

正值辦公時間，幹事不多，一眼數完了。或整理檔案，或打印文件，誰也沒有注意同學進來。

 

“可以幫你嗎？”

 

女生拿着電燈泡，更換壞掉的燈具。

 

大部分人開會，幹事望向高個子，接受她的善意。

 

“學姐可能要關掉電源。”

 

周子瑜脫掉綁帶帆布鞋，露出黑色襪子，緩緩踏上那張凳子。

 

“對喔，等等我。”

 

幹事一臉歉意，忘記安全問題，連忙跑去控制燈具的開關。

 

這束吸頂燈熄滅，別的燈工作，不至於看不清楚環境。

 

周子瑜把燈罩拆掉，俯身交給一旁協助的學姐，擰開不亮的燈泡。不過片刻，安裝新的燈泡，重新把燈罩蓋上。

 

“學姐試一下開燈。”

 

理科生專門研究機器，一般燈飾難不倒她，也要確認運作正常。

 

“這樣可以嗎？”

 

那邊打開燈，這邊亮起來，周子瑜露出淺笑。

 

“完全可以。”

 

“謝謝啊，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們？”

 

高個子罰站一會兒，主動幫忙換燈具。十五分鐘後，幹事終於發現，眼前人不是學生會成員。

 

“我想找林主席。”

 

門板旁的牌子，清晰可見的名字，辦公室沒有開放。

 

“她開會去了，你有急事嗎？”

 

結束會議的時間，至少還有半小時，學生會不要求同學守候，建議他們晚點或改天再來。

 

“沒關係，我可以等。”

 

社交軟件說不清楚，周子瑜親自求教。

 

“也許有點久啊。”

 

理科生罰站，幹事好心拿一張椅子給她。

 

“謝謝，我有時間。”

 

周子瑜把黑色背包放在腳邊，取出筆記本電腦，專心與計算機溝通。

 

“同學，麻煩簽收。”

 

周子瑜離門口最近，對方自然找上她。

 

“我不是學生會。”

 

視線從屏幕移開，發現辦公室只剩她。理科生合上電腦，放回背包裡，鎖上防盜拉鏈。

 

“趕時間，反正對我們都一樣。”

 

年輕人放下兩桶18公升的蒸餾水，把原子筆遞給最近的人。

 

“謝謝。”

 

四周不見幹事的蹤影，周子瑜只好代為確認收貨。

 

兩桶水堵住門口，做好人就要做到底。吸血鬼抓住瓶口，測試是否扛得住的重量，抱起18公升的水。

 

辦公的區域沒有指示牌，周子瑜費時找到飲水機。長廊的盡頭，唯一沒有關上的門，便是茶水室。

 

來回兩趟，她把兩桶水搬到裡面，後背出了一層汗。

 

“哪個小學生把書包丟在這啊？”

 

辦公室恢復生氣，林娜璉發現失物，忽然大笑。

 

“娜璉姐姐，我有事找你。”

 

理科生加快步伐，連忙把背包要回來。

 

“進來說。”

 

射箭隊女神大駕光臨，自然引來注目，林娜璉把小美人帶進辦公室。

 

“是不是交報名表呀？”

 

茶几上有糖果盤，裝滿軟糖、巧克力、餅乾。

 

片刻便換上拖鞋，林娜璉坐在單人沙發椅，翹起二郎腿，如在家中。喝一口蘋果汁，吃一塊薯片，消除疲勞。

 

“我想和南隊一起。”

 

“可不可以安排我們在一起？”

 

說中了心事，周子瑜抱住黑色背包，鼓起勇氣開口。

 

“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喔不對，你說籃球賽？”

 

只怪小美人省略關鍵詞，大小姐差些噴出蘋果汁，需時明白過來。

 

“不難啊，你讓她簽個字就行。”

 

“剩下彩瑛了。”

 

組成完美的球隊，樂隊主唱不用看小桃子鬧脾氣，放過小徒弟。

 

“這就是問題。”

 

“南隊不願意和我組隊。”

 

周子瑜微微蹙眉，捏緊報名表。

 

明明適合當隊友，名井南偏不要她的身高優勢。

 

“你們吵架了？”

 

林娜璉湊近一點，難以忍受不吃花生，關心情侶的近況。

 

“沒有。”

 

“我只想幫她贏。”

 

南隊不許她參賽，擔心影響訓練，理科生堅持己見。

 

“你是無論如何都要參賽，對吧？”

 

看熱鬧不嫌事大，林娜璉一臉笑意，熱心助人。

 

“嗯。”

 

理科生點點頭，看不出最佳女主角的心思。

 

“我建議你找兩個朋友，跟你一起比賽。”

 

“報名表交上來，怎麼組隊也好商量。”

 

兩隊六人，林娜璉打算加入兩個傻瓜，讓這場混戰更精彩。最終決定權，掌握在她的手中。

 

“我可能找不到。”

 

壞朋友和虛擬女友組隊，不和她一起玩，周子瑜難掩失落。

 

“怎麼會呢？”

 

“舞蹈社的大門，一直為你打開呀。”

 

林娜璉獎勵小學生一包薯片，拍拍她的肩膀。

 

“紗夏姐姐？”

 

周子瑜怔了怔，沒有想起這個朋友，因為不是朋友。

 

“就算不在同一隊，你也能幫上忙。”

 

“個子這麼高，一定把籃球隊比下去。”

 

組隊參賽，說得像人生大事。

 

為了把女神留下來，林娜璉連對白也想好，可惜無法到現場看戲。

 

星期一，七點鐘，不見不散。

 

報名表像情書，周子瑜豎起拇指，彷彿聽到了一聲加油。

 

“找到紗夏姐姐，大聲告訴她。”

 

“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