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電梯門緩緩打開,湊崎紗夏朝接待處的同事打招呼。對方一臉驚喜,奇怪剛結束海外表演的人在放假期間出現在舞蹈中心。

 

走廊兩側的長椅坐滿等待孩子下課的父母,湊崎紗夏一路上保持禮貌的微笑,最後停在掛有“平井桃”名牌的門前。

 

以她對平井桃的了解,對方不會鎖門。湊崎紗夏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平井桃專注品嚐手中的豬蹄,細心咀嚼嘴裡的肉。

 

湊崎紗夏也不打擾平井桃吃豬蹄,坐在她面前的米色辦公椅,慢慢轉了兩個圈,欣賞一遍牆上的獎狀。

 

平井桃吃完豬蹄,仰頭喝了幾口水,又抽出兩張面紙,抹乾淨嘴角。不久,她露出滿足的笑容,瘦小的身子懶慵慵般靠在寬闊的椅背。

 

“你怎麼來了?”

 

結束表演回來的翌日,也就是假期的開始。平井桃凝視湊崎紗夏,期望能聽見真正的原因,過去將心情掛在臉上的人不知何時起學會了隱瞞。

 

“在家一直睡覺也是累啊,倒不如來找你。”

 

湊崎紗夏單手托著下巴,朝平井桃眨了下眼,爽快地回道。

 

“周子送你來的嗎?”

 

“我自己來的。”

 

聽見那人的名字,好看的雙眼忽然一黯,湊崎紗夏躲開平井桃關心的眼神。

 

“她又破紀錄了?”

 

平井桃挑了下眉,不待湊崎紗夏回答,心裡已有了答案。

 

“回來不到一天,那傢伙已經令你不高興了……”

 

“我要答應舞團交流的邀請,帶你離開這個傷心地……”

 

平井桃立刻坐直身子,忙著翻找桌上的文件,喃喃自語般的聲線,又恰好控制在讓湊崎紗夏聽見的音量。

 

但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那封邀請函在哪。平井桃皺起眉,站起身,就想出去問問同事。

 

原以為平井桃只是開玩笑,誰知道她那麼認真。

 

“剛回來又要飛走,我又不是超人。”

 

湊崎紗夏連忙抓住她的胳膊,突然想起孫彩瑛昨晚的話,臉上有點無奈。

 

“那你搬來跟我住。”

 

只有她才可以嫌棄、可以吐糟、可以欺負湊崎紗夏,別人都沒有這個資格,哪怕是她的前女友。

 

“大學時也不是沒一起住過,平井桃你還沒忘吧?”

 

平井桃似是記起當時的景象,心虛般乾笑了兩聲,默默坐下來。

 

兩個不愛整理,或者該說是隨心所欲的人同住,有丟滿一地的衣物,有堆滿洗水槽的碗筷,有幾天不丟的剩菜……

 

回憶總是留下尚算美好的畫面,自動過濾那些更可怕的場面。

 

不過,這也不是她一人的錯。兩人很有默契,等待對方受不了而主動收拾,又像在賭氣,期待對方可以忍耐自己至何種程度。

 

輕而有力的敲門聲忽然響起,平井桃立刻上前開門。即使已是舞蹈中心最受學生歡迎的導師,也毫無架子。

 

“平井老師,上課時間到了。”

 

平井桃拍了下額頭,顧著和湊崎紗夏聊天,差些忘記她答應了同事代課。幸好,中心的助理總會在上課五分鐘前提醒各導師。

 

湊崎紗夏示意她先去忙,平井桃點點頭,往外走了幾步,又急步回到辦公室。

 

不顧湊崎紗夏充滿疑惑的眼神,平井桃拉著她走出辦公室,順便鎖門。她藏好鑰匙,依然有點不放心,嘗試轉動兩下門把,確定鎖好門才露出微笑。

 

“我剛買了蘆薈乳酪,不能讓你吃了。”

 

平井桃湊近湊崎紗夏的臉龐,對著她的耳朵,有些得意地說道。

 

原本還有些感動平井桃對她的關心,湊崎紗夏頓覺生氣又好笑,只好朝著她的背影咬牙切齒,握拳在半空中揮舞了兩下。

 

 

各間舞蹈室迎來新一批學生,已不見剛才等待接送子女下課的家長,走廊顯得更寬敞。

 

湊崎紗夏回過頭,看見一個小孩悶悶不樂,坐在接待處旁邊的椅子。本想回到辦公室等待平井桃下課,接待處的同事卻喊停了她。

 

“湊崎老師,真的麻煩你了。”

 

原來是對方的午飯時間到了,小孩又不能無人看管。

 

湊崎紗夏將小孩帶到自己的辦公室,讓她坐在沙發。小孩坐了幾秒又起身,抱住小狗玩偶,好奇地張望。

 

其實,湊崎紗夏的辦公桌不比平井桃的整齊多少,兩人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還不想整理桌面,湊崎紗夏拿了本雜誌閱讀,坐在小孩旁邊。

 

小孩目不轉睛地看著湊崎紗夏手上的雜誌,過了一會兒就不感興趣。她站起身,走向辦公桌旁邊的櫃子。

 

以小孩的身高,只能看見放在下層的擺設。她沒有伸手觸碰,只是歪著頭,睜大雙眼,努力看清那面金色的獎牌。

 

“老師,子子是誰啊?”

 

稚嫩的聲線猶如甜甜的糖絲,像向湊崎紗夏撒嬌。聽見熟悉的稱呼,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別有一番感覺,似乎明白那人過去的感受。

 

你對我撒嬌太多了。

 

那人的話猶在耳邊,一陣委屈湧上心頭。不知不覺間,手上的雜誌浮現淺淺的皺痕,湊崎紗夏緩緩合上雜誌,放到一旁。

 

小孩的眼睛充滿期待的光芒,湊崎紗夏摸了下她的頭,取出那面獎牌。那個名字,小孩可能只看懂中間的“子”字,才想到這樣的稱呼。

 

就像當初的自己。

 

湊崎紗夏露出親切的微笑,將獎牌遞給小孩。小孩看不懂正面的文字,翻過背面一看,栩栩如生的弓箭圖案浮現眼前。

 

“是射箭很厲害的人嗎?”

 

湊崎紗夏蹲下身,任由小孩小心翼翼地摸了一遍弓箭的圖案。

 

不是那人贏過最重要的比賽,甚至不及她後來所獲的獎項厲害。曾是湊崎紗夏珍而重之的信物,如今只是可有可無的擺設。

 

 

還記得那天有過一陣驟雨,空氣悶熱。

 

觀眾席的學生根本不抱期待,那人卻迎著雨,射出最後的一箭,正中圓心的滿分,獲得全場觀眾的起立歡呼。

 

運動會結束後,人群逐漸散去,工作人員慢慢將比賽用品搬回車上。湊崎紗夏沒有急著離開,獨自站在運動場的終點線,若有所思。

 

湊崎紗夏代表學院參與接力賽,隊友本來遙遙領先,大有爭勝的機會。但是,她眼睜睜看著其他跑道的對手超越自己,最終她所屬的接力隊伍三甲不入。

 

平井桃不安慰她就算了,還笑她就像松鼠,跑得這麼慢。

 

不像平井桃那般嫌棄她,隊友毫不介意賽果,笑說志在參與。湊崎紗夏也知道自己盡力了,還是有點自責。

 

“紗夏姐姐。”

 

湊崎紗夏仰起頭,看見那人的臉,比賽時沾濕她頭髮的雨點已不見痕跡。

 

“恭喜你,最後的一箭真是完美。”

 

回想那抹穩定發揮實力的身影,湊崎紗夏露出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子瑜注視湊崎紗夏的雙眼,那裡載滿真心為她感到自豪的喜悅。指尖描繪一遍獎牌背面的弓箭圖案,她除下掛在身上的金牌。

 

踏前一步,周子瑜為湊崎紗夏戴上獎牌。獎牌帶壓著湊崎紗夏束起來的單馬尾,周子瑜再靠近一點,輕輕拿起獎牌帶,替她整理好頭髮。

 

送人獎牌的方式也很像木頭,不說話,直接送人獎牌。

 

湊崎紗夏沒想過周子瑜突然靠近,抬頭看見一張放大的臉頰,幾縷垂下的髮絲快要碰到自己的眼簾,感覺有點癢。

 

明明周子瑜只是替她整理頭髮,猶如環抱她的手臂揚起微風。

 

那人的呼吸聲落在耳邊,令人安心的節奏。貼近脖頸的獎牌帶仍然帶著她的體溫,有點溫暖。

 

周子瑜也不說話,退後一步,微笑看著湊崎紗夏。

 

“為甚麼要把獎牌給我?”

 

湊崎紗夏本就主動,面對這人,要更主動。她想到足球比賽有時會交換球衣,難道還有交換獎牌這回事嗎?

 

可是,她沒有得獎,根本沒有獎牌和周子瑜交換。

 

清澈的眸子浮現些許難過,很快又消失不見。周子瑜沒有急著回答湊崎紗夏的問題,似是陷進回憶。

 

不過,湊崎紗夏沒有錯過她眼神的變化。

 

“紗夏姐姐,你可能不知道……”

 

周子瑜和湊崎紗夏在不同的學院,想必對方可能沒聽過她的傳聞。相識以來,湊崎紗夏也沒有問過她這些事。

 

“最初,我入選射箭隊,大家都說是為了吸引更多學生來射箭隊。靠樣子不是靠實力,她們是這樣說的……”

 

聽旁人說是一回事,聽本人說是另一回事。湊崎紗夏不會多管閒事,但身邊不缺樂於分享閒事的人,偶爾也會聽見類似的話。

 

“除了彩瑛,就只有你相信我的實力。”

 

說到好友的名字,周子瑜眼裡多了些許無奈的寵溺。

 

“有你,我才會勝出比賽,這是我們一起贏回來的獎牌。”

 

湊崎紗夏沒有沉溺在周子瑜送她獎牌的喜悅,很快捕捉到重點。既然這面獎牌對周子瑜那麼重要,不應該輕易地送給她。

 

“那你為甚麼不送給彩瑛?”

 

何況,湊崎紗夏也無法相信周子瑜會把獎牌送給她。

 

“她不是相信我的實力。”

 

“她只是說……我靠樣子的話才不會入選射箭隊。”

 

即使相識不久,湊崎紗夏已經很了解周子瑜。她真不會說謊,原原本本把好友的玩笑話告訴自己。

 

湊崎紗夏藏不住臉上的笑意,握緊那面獎牌,沒說出真正想問的話。因為知道周子瑜不會說謊,所以害怕聽見真心的答案。

 

“媽媽!”

 

小孩響亮的聲音喊停了回憶,湊崎紗夏終於回過神來,站起身,才發覺一直蹲著的雙腿有點麻。

 

“老師,再見。”

 

小孩把獎牌交回湊崎紗夏的掌心,臨走前又把小狗玩偶放回沙發,揮手向她道別,順便關上原來敞開的辦公室門。

 

空氣安靜得能聽見自己平緩的呼吸聲,眼神不帶一絲留戀,湊崎紗夏將那面獎牌放回原位,任由塵埃覆蓋回憶。

 

那時,她想問的是,為甚麼不把獎牌送給你的女朋友。

 

 

黑色奧迪駛進停車場,周子瑜沒來過這所新開的商場,自然不了解停車場的設計,車速有點慢。

 

幸好,今天不是周末,後方的車輛不多,沒有響起長長的喇叭聲。

 

顯示屏會指示車輛停泊的位置,周子瑜一邊留意轉角可能有車輛駛出,一邊跟隨指示駛往空位。

 

比約定時間早到十分鐘,周子瑜習慣站在車外等人。她站得筆直,仔細閱讀剛才接到的傳單,上面詳列進駐商場各層的品牌。

 

目光停在傳單一角,記得好像是湊崎紗夏最喜歡的香水品牌。

 

“怎麼換了新車?”

 

要不是周子瑜站在車外,湊崎紗夏一定會找不到她。

 

周子瑜折好傳單,看見湊崎紗夏挽著大小不同的購物袋。她接過那些有點重的袋子,沒有忽視湊崎紗夏近手腕處浮現淺淺的紅痕。

 

皺起眉,周子瑜掏出車鑰匙,急促的解鎖聲響起。

 

周子瑜打開後座的車門,將購物袋放進去。回過頭,湊崎紗夏望著她,她才終於意識到湊崎紗夏在和自己說話。

 

一直習慣孫彩瑛替她回應,久久等不到另一把聲音才醒覺。

 

“沒有換,之前那輛車彩瑛在用,這是新買的。”

 

周子瑜想了片刻,沒有交代買車的原因,簡單陳述兩輛車的使用安排,偏偏問的人其實沒有專心聆聽。

 

回答的同時,周子瑜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深怕湊崎紗夏會撞到頭,手掌停留在她的頭頂,護送她坐進車裡,再為她繫上安全帶。

 

如此貼心的服務,當她女友時都沒有享受過。

 

湊崎紗夏凝視周子瑜的背影,心裏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澀,說不出她得到了炫耀的資本,還是失去了妒忌的資格。

 

我看見最初的你,旁人卻擁有最好的你。

 

湊崎紗夏沉浸在自己的情緒,沒有留意車外的情況。

 

即使猜到湊崎紗夏不會獨自逛街,即使早早做好心理準備,即使對方的笑容有點傻氣,面對平井桃,周子瑜還是會感到緊張。

 

“學姐……”

 

語音剛落,周子瑜轉身打開後座的車門,將裡面的購物袋放到旁邊的位置,空出靠近車門的座位,順便避開和平井桃的眼神接觸。

 

“周子,你不介意我們一起吃飯吧?”

 

平井桃慢慢走近車子,將一遍胳膊搭在周子瑜的肩頭,換來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的慌張。

 

“當然不介意,學姐想吃甚麼?”

 

“你平時帶女朋友去哪裡吃,就帶我們去哪裡。”

 

耳邊傳來重重的關門聲,幸好周子瑜沒有把手放在車門附近。

 

周子瑜忍不住苦笑,仰頭看了眼明亮的燈光,明白平井桃的話只是揭開序幕,這晚上注定逃不開那些帶刺的冷言冷語。

 

只是擔心,有隻很傻的柴犬會不會比她更加難過。

 

氣話歸氣話,平井桃不會和自己的胃過不去。待車子駛出停車場,她立刻說出想去的餐廳。

 

路上兩旁的路燈亮起,大片的樹影不時投進來,車裡一時明亮,一時黯淡。平井桃推薦的餐廳離商場不是很遠,只是沿途的紅綠燈有點多。

 

車子走走停停,平井桃靠在椅墊,快要睡著。她打了個哈欠,為了提起精神,選擇開口說話。

 

“周子,你都不用練習的嗎?”

 

周子瑜注視前方的目光一黯,不會誤以為平井桃正在關心她。言下之意,平井桃想她趕快躲回射箭場,少出現在湊崎紗夏面前,免得看著心煩。

 

“學姐,我在休假。”

 

回答平井桃,也是說給湊崎紗夏聽,儘管不知道對方是否感興趣。

 

“放假都不用陪女朋友嗎?”

 

誠實只是換來一聲冷笑,然後又是出現頻率有點高的關鍵詞。

 

一路上,湊崎紗夏都專注看手機,任由平井桃孩子氣般的胡鬧。直至聽見那個關鍵詞,她終於有點反應,側過頭,偷看身旁人的側臉。

 

“學姐,我現在沒有女朋友。”

 

那雙搭放在方向盤的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因長期練習射箭而起繭。

 

即使兩人交往時,那人也很少主動牽起她的手。湊崎紗夏總安慰自己,那人可能只是不想用起繭的手牽她。

 

“喔,你的那位損友呢?”

 

看似滿意周子的答案,平井桃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今天車裡好像少了另外一個電燈泡。

 

大概是平井桃和孫彩瑛都很喜歡當電燈泡,預想的三人行總變成四人行。小猛獸要護主,她也要護主。

 

“去約會了。”

 

周子瑜勾起嘴角,想到若孫彩瑛在,她和平井桃少不免一番唇槍舌劍。

 

“和昨晚打給我的女生。”

 

剛好碰到紅色燈號,周子瑜緩緩停下車子,轉頭望著湊崎紗夏。

 

這話分明是對湊崎紗夏說的,她在向她解釋。

 

“你不是說她打錯電話嗎?”

 

指尖敲了敲手機屏幕,湊崎紗夏扭過頭,眼裡藏不住期待。

 

“是打錯電話,她不是找我。”

 

其實,湊崎紗夏有時也挺喜歡周子瑜不帶起伏的聲音,表明對那些人毫無感情。

 

湊崎紗夏掩不住嘴角的上揚,打開車裡的音響,悅耳的歌聲縈繞耳邊。

 

平井桃一臉不滿,不管湊崎紗夏根本看不見,瞪了她許久。她將那些購物袋用來墊腳,整個人躺在後座,散發一股頹廢的氣息。

 

憑甚麼周子瑜解釋一句話,湊崎紗夏就要她閉嘴。

 

 

不知是平井桃乖乖聽話,還是食物的吸引力太大,這頓晚飯尚算平靜。除了結帳時的小插曲,湊崎紗夏堅持三人攤分,平井桃堅持一人請客。

 

湊崎紗夏和平井桃幾乎吵起來之際,周子瑜默默付了錢。

 

平井桃露出勝利的笑容,湊崎紗夏看周子瑜的眼神盡是失望。兩人先後離開餐廳,周子瑜扶住椅背,逐漸意識到她好像又令湊崎紗夏心情不好。

 

木頭不明白,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她幫了誰的問題。

 

回去的路上,平井桃很安靜,想來是周子瑜請了她吃飯的緣故。駕駛座的人感覺不到一絲輕鬆,總覺得是暴風雨的前夕。

 

只是不知要下這場雨的人,是平井桃,還是湊崎紗夏。

 

窗外是熟悉的風景,車燈照亮漆黑的路面。平井桃不著急下車,盡情享受某人對女朋友才有的體貼。

 

不待平井桃開口,周子瑜跨出車外,繞過車頭,單手扶住車門。輕輕關上車門,車內外就是兩個世界。

 

平井桃擔心湊崎紗夏聽見她們的對話,用眼神示意對方靠近。周子瑜愣了片刻,彎下身,遷就平井桃的高度。

 

“周子,不送到我家門口嗎?”

 

反問句,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你以前送女朋友都會送到我們宿舍樓下啊。”

 

“不是你女朋友就不送嗎?”

 

平井桃刻意壓低的聲線傳進耳邊,語帶嘲諷。

 

兩人踏出電梯,周子瑜跟隨平井桃的步伐,沒有多餘的心思欣賞走廊的裝飾。她一直盯住平井桃腳下的運動鞋,褪色的鞋面有點殘舊。

 

最近,鞋店進了不少新出的運動鞋,不知會否有平井桃喜歡的款式。想著想著,周子瑜連平井桃停下來也不知道,撞到對方才抬起頭。

 

“學姐,對不起。”

 

平井桃毫不在意般擺擺手,繼續擺弄門鑰匙。

 

“周子,麻煩你好好想清楚——”

 

那串鑰匙碰撞的金屬聲消失,平井桃一臉認真,仰頭望進周子瑜的眼睛。

 

“是要挽留,還是只想補償。”

 

“是要請求復合,還是只想得到原諒。”

 

身為舞蹈老師,平井桃自問有相對多的耐心。對木頭說話,不累。要木頭聽明白,很累。

 

“你知道分別在哪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根木頭很誠實。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分別在於,你有沒有愛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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