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名井南醒來時,左側多了一個人,眼底浮現淺淺的青色。

 

她比周子瑜早起,少之又少的時刻。

 

看她一副熬過夜的模樣,名井南想過改變計劃。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待她醒來之後,按照原計劃進行。

 

她掀開棉被,動作輕柔,不至於喚醒身旁人。她讓企鵝玩偶躺在枕頭上,感受她身體的餘溫。

 

接下來是最謹慎的一步。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看清被子裹緊的身影,準備跨欄。她爬到床尾處,約莫確定她雙腳的位置,緩緩起身,大膽跨一大步。

 

左腳踩在床邊,她定了定神,提起右腳跨過去。

 

身子往前傾的慣性,帶來小小的跳躍,卸不掉的力道突然聚焦在膝蓋,閃過一絲發麻般的刺痛。

 

啊!

 

腳底本該落在床邊,卻找不到落腳點,半邊身子騰躍床外,只靠左腳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幾乎都要飛出去。

 

兩張床之間的通道寬闊,她不可能剛好掉進另一張床。

 

子瑜啊——

 

危急關頭,下意識呼喊的,是熟睡的人兒。

 

通道的寬度遠不到一百米,孫彩瑛卻肯定打破自身最快的紀錄。究竟多害怕才那麼大聲,也許是生命受到威脅的一刻。

 

黑天鵝展翅高飛,以為升上天空,怎料墜落大地。

 

小心!

 

孫彩瑛眼疾手快,拿起一個枕頭,短時間判斷她落地的位置,連同枕頭張開雙臂,把她擁入懷中。

 

那一刻,她沒有心思和時間,計較她叫誰的名字。只知道要救她下來,只要她安然無恙,隨便她呼喚別人。

 

懷裡人輕如白雲,這一跳卻加強下墜的衝力。即使小猛獸平時吃慣苦頭,這下子也吃不消。

 

名井南緊閉眼睛,做好摔倒的準備,不過是重來一遍,她可以忍受。這一次,膝蓋卻沒有迎來預想的疼痛。

 

她陷進一片雲的懷抱,小小的身軀,大大的力量。

 

......”

 

枕頭充當緩衝物,沒有讓兩人的身子碰撞。孫彩瑛悶哼一聲,一雙腳支撐兩個人的重量,幾乎都要下跪。

 

而她確實倒下來了。

 

倒下前一秒,她放棄本能的自我保護,沒有條件反射地手撐地面,只記得護着她的頭,環抱她的雙臂,牢牢按壓在她的後腦勺。

 

不幸之中的萬幸,她接住她時,不禁往後退幾步,拯救了她們。兩個人同時掉在另一張床上,儘管孫彩瑛的後腰狠狠撞向床邊。

 

不為五斗米折腰,只為名井南折腰。

 

即使有床墊和棉被卸力,她覺得腰都快要斷掉了。

 

——”

 

喉嚨只剩下發出單音節的力氣,孫彩瑛的腦海一片空白。意外來得太快,身體跑得比頭腦快,這時才可以回顧發生的事。

 

她驚慌的模樣猶在眼前,她淌下來的血滴在心頭。

 

你的傷口流血了......”

 

名井南靠在她胸前的枕頭,心跳的頻率提示剛剛的險象。她緩緩張開眼,目光落在她的額角,那塊紗布微微滲血。

 

沒事,一點點而已。

 

呼吸的氣息近在眼前,孫彩瑛不好立刻推開她,稍微偏過頭,躲開嘗試與她對視的眼神。

 

縫合的傷口一般不會出血,輕微滲血偶爾出現,若大量出血則立刻就醫。孫彩瑛記得醫囑,遠沒有眼前人緊張。

 

不經意間,牽扯到傷口,傳來的疼痛不大,至少不足以讓她喊痛。

 

還是去醫院一趟比較好?

 

明明她看不到,只有名井南看得到,她卻毫不在乎。淺淺的血絲滲透紗布,那片白雲染上少許的紅。

 

儘管隔着一顆柔軟的枕頭,名井南無視兩人緊貼的距離,注意力放在因她而流的幾滴血。

 

不用啦,換一塊紗布就行。

 

過幾天就拆線,孫彩瑛才不多跑一趟,決定換掉敷料就算。她的痛感是最真實的,表示問題不大。

 

我幫你,現在就換掉。

 

名井南略感不安,暫時相信她的說法。揭開紗布,傷口暴露,她可以用眼睛,判斷問題的大小。

 

她把手支在她身體的兩側,慢慢躺在床上,再起身。有了剛剛的經驗,這時心有餘悸,每一步都更加謹慎。

 

懷裡的重量消失,只剩凹陷的枕頭,留下她的餘溫。不久,枕頭回復彈性,孫彩瑛坐在床邊,拉伸一下雙臂。

 

她忘記問名井南有沒有事,雖然看來是她比較有事。

 

名井南進浴室洗漱,出來時的瀏海微濕。

 

英雄救美的故事,不知道在她眼裡,她是否算美人。

 

但是,她一定稱得上是她的小英雄。

 

這麼大的動靜也吵不醒周子瑜,可見她的睡眠質量多麼好。名井南回想不起上一次她大喊她的名字,究竟是何時。

 

孫彩瑛懶理滲血的紗布,沒有感到黏糊糊的不適。她坐在桌前,打開印有咖啡館標誌的紙袋,取出兩件三明治。

 

通過透明的包裝盒,看到不同的餡料。

 

一個是碎牛肉、炒蛋,另一個是生菜、火腿。

 

你喜歡哪個?

 

孫彩瑛不挑食,何況她認為進食,只是滿足人類的生存需要。她攤開雙手,先讓名井南選擇她喜歡的口味。

 

喜歡你——”

 

還在盯着她的額頭,名井南猶豫片刻,目光往下掃過兩件三明治。其實,周子瑜了解她的口味,有碎牛肉的那件,是買給她的。

 

孫彩瑛怔了怔,放任自己想像下去,永久收藏美好的一刻。

 

右手拿着的那件。

 

名井南露出微笑,接過她遞過來的三明治,微熱的溫度。

 

她原本打算出來替她換紗布,沒想到她肚子餓。進食不以快慢來形容,更講求禮儀,儘管不是在重要的場合。

 

天生的氣質,後天的努力,分別在此。

 

不是飢腸轆轆,就是毫無食欲,名井南看她吃三明治的樣子,強忍笑意。

 

她是她保持優雅的最大障礙。

 

孫彩瑛把包裝盒撕開,捏住三明治,埋頭咬下去。她面無表情,嚐不出生菜和火腿經過調味,咀嚼幾口,急忙吞下去。

 

一件三明治,她輕鬆解決掉,她還在細嚼慢嚥。

 

像她這般慢條斯理,孫彩瑛一定要提早起床,不然趕不及上課。

 

儘管她偏愛一邊吃早餐,一邊上課。

 

 

周日十點多,孫彩瑛接到第一通電話。

 

平時,通話時間不多,交往期間,比較多。畢竟,戀愛初期,要給對方早午晚聽到她致電問候的溫柔。

 

即使周子瑜在睡覺,多大聲也吵不醒她。

 

神奇的是,她要起床就一定起得來。同樣地,她要睡覺就一定睡得到。

 

早上好呀。

 

名井南聽到林娜璉的歌聲,凝視她喝着草莓特飲的笑臉。

 

她沒有想錯,那天買來的草莓特飲,不合她的心意。原來同一地點買來,相同配方調製的飲料,還是有分別的。

 

單身派對?

 

你們一個個是趕着情人節前告別單身?

 

田徑場外的生活並不枯燥,除了開派對、聚餐,隊內經常相約爬山、衝浪、打桌球、打拳擊等,美其名是做運動。

 

只要忽視結伴同行的男男女女,隊內的活動都很健康。

 

還有單身入場券這玩意?你們怎麼證明自己是單身的?

 

這次,來電人不是隊長,而是相熟的隊友,奈何對他喊不出一聲哥哥,頂多有時候,給足他面子,才喊得出一聲

 

我現在是不是單身?

 

我沒有女朋友也不過來,你忘了我額頭的傷?

 

名井南不用偷聽,彼此相對的距離,耳朵自動收聽。她看來很健談,臉上沒有想結束通話的不耐煩。

 

等一下,你說你們邀請了美術社的人?

 

阿晨也會來?

 

名井南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其實不確定她的感情狀況。直至聽到她再次叫喚的名字,總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

 

難以用文字形容,只能說是充滿情感,而她無法定義這份情感。

 

把地址發給我,我待會就過來。

 

隊內皆是情場高手,選定的場所一定供應酒精飲料。孫彩瑛相信隊友,但是信不過趁機混進去的外人。

 

以隊內舉辦相親大會的經驗,規模一定不小,不會只把美術社當作獵物。

 

你別管我是不是單身,把入場券也發過來。

 

社團之間的交流活動,一定有重要人物到場,互相給對方面子,那怕是短暫露面過後,便找藉口離開。

 

她掛掉電話的一刻,名井南才吃完那份三明治。

 

可以換紗布了?

 

名井南喝兩口冰美式,望向她看手機的模樣,相信是查看訊息。

 

可以啦。

 

地點距離學校不遠,首先不是酒吧,讓她稍微放心些許,不經意間,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閃而過的陽光,名井南失神片刻。

 

名井南按了幾下洗手液,薰衣草的芬芳充滿鼻尖。深灰色毛巾掛在一旁,她捏住一角,抹掉流淌的水滴。

 

這時,她望向那枚銀戒指,猶豫應否摘下來,因為要戴上醫用手套。

 

浴室的門敞開,傳來打開衣櫃的聲音,孫彩瑛怕是在挑選衣服。

 

她不冒任何風險,摘下銀戒指,擺放在置物架的頂層。

 

不見綠白條紋T恤,孫彩瑛換好衣服。與上次的淺色系不同,她突然改變風格,深綠格子襯衫、深藍牛仔短褲。

 

襯衫沒有連帽,她額上的紗布會露出來。

 

你趕時間出去?

 

孫彩瑛靠坐在轉椅,低頭看着手機的屏幕。

 

差不多了,先要去接個人。

 

直到聽見名井南柔柔的嗓音,她才把手機放在桌上。

 

她只說是人,或因名井南不認識,或因沒必要交代,或因有意隱瞞。

 

有很多可能,名井南不想深究下去。

 

轉椅的小輪子自轉,滑過光潔的地面,停在她面前。名井南仗着身高,不用調整椅子的高度,更別說要起身。

 

把頭抬起來,看着我。

 

距離太近,孫彩瑛聞到她身上的茉莉香味,下意識低頭。

 

......”

 

一抬頭,兩人對視的瞬間,噼哩啪啦的火花四濺。她看清她鼻上的痣,她看清她嘴角下的痣,同步呼吸環繞兩人之間的空氣。

 

你怕我?

 

名井南定了定神,撫上她的額頭,輕輕撕掉紗布周圍的膠帶。她一伸手,孫彩瑛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沒有......”

 

她依舊緊閉上眼,心跳默默加速,不看她就不會臉紅。

 

名井南冷靜自若,輕捏快要掉落的紗布一角,緩慢拉下來,親自揭曉她傷口有多深的答案。

 

那條細長的縫線,比估計的長度稍短,接近凝固的血點烙印在線的兩側。

 

名井南沒有多看幾眼,拿起棉棒,輕碰縫線外的位置。軟棉花剛點在額頭,她就下意識躲閃。

 

她偏過頭的一刻,名井南及時收回手,沒讓棉棒摩擦那條縫線。

 

箭不虛發,她射出去的箭,都不能收手,這時卻收得住手。

 

......對不起......”

 

怪不了孫彩瑛,這是本能反應,何況她緊閉雙眼。知道是一回事,那根棉棒碰到傷口,又是另一回事。

 

別怕,我會輕一點的。

 

其實,她不說出口,孫彩瑛也感受到她的溫柔。然而,她一說出來,本就曖昧的氛圍,提升到另一個層次。

 

容不得她多想,孫彩瑛緊捏手背,強行控制自己不再亂動。早些換完紗布,早些逃離她禁錮自己的空間。

 

棉棒沿縫線周圍繞一圈,名井南拿起一塊新紗布,輕輕蓋在縫線,再用四條小小的膠帶固定好。

 

她的指尖遠離額頭,孫彩瑛張開眼,看到她把手套脫掉,露出修長白晢的手,每根手指都沒有束縛的戒指。

 

多漂亮,真是幹得漂亮。

 

謝謝。

 

孫彩瑛笑了,意義不明,玩味十足。

 

名井南看不懂,莫名跟着她一起笑。

 

 

孫彩瑛躲在浴室,面朝鏡子,整理髮型。看過氣象預報,室外二十幾度,戴帽子只會更悶熱。

 

她把瀏海放下來,嘗試遮擋紗布,這時注意到名井南的細心。每條膠帶固定好紗布,沒有讓牢牢黏貼在肌膚的那一端,帶來拉扯的不適感。

 

輕飄飄的髮絲撓得眼皮發癢,這辦法行不通。

 

孫彩瑛皺着眉頭,視線移向置物架,第二層是她專用的位置。

 

她拿起那支定型噴霧,把瀏海撥鬆,恰好遮擋紗布。她舉着手,按壓兩下瓶壓嘴,快速噴出一圈圈氣霧,直吹向頭髮。

 

這是無味噴霧,她不喜歡頭髮散發強烈的異味。

 

瀏海看來蓬鬆,多大的風也吹不散這撮頭髮。孫彩瑛把瓶子放回原位,餘光瞥見置物架的頂層,發現不該出現在浴室的銀戒指。

 

其實,她有一個疑問放心上許久,戒指內側刻着的名字。

 

本質上是情侶對戒,可是戴着刻有對方名字的戒指,情感更深厚。

 

簡單來說,我愛你,比你愛我多。

 

這只是孫彩瑛的想法,不代表其他人。

 

近在眼前的戒指,上鎖的浴室門,只要拿起一看,重新放回原位,相信名井南不會發現她碰過,那有人記得擺放戒指的方向。

 

戒指是圓的,沒有左右之分。

 

當然,她做事謹慎,不留痕跡。

 

她的手撐在藍白牆身,垂頭湊近去看戒指內壁,俯身的動作,完全擋住白熾燈投射下來的光束。

 

光線不足,視野狹窄,銀戒指變得暗淡無光,難以看見內壁細小的刻痕。她瞇起眼睛,歪着頭,努力看清那行微小的白字。

 

可惜,眼睛不具備放大鏡的功能。

 

彩瑛,你還好嗎?

 

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伴隨柔柔的嗓音響起。名井南站在門外,見她待在浴室,一段時間毫無動靜,有些擔心她的狀態。

 

還行呀——”

 

話音剛落,孫彩瑛忘記她闖不進上鎖的門,急忙起身往後退。

 

棉拖鞋發出重重的啪嗒聲,鞋底掀起那塊地墊,晃動的身子踉蹌兩步,慌亂間抓住洗手台,光滑的表面殘留水珠,直接讓她摔到地上。

 

躲過一次,躲不了第二次,今天注定要摔下去。

 

為何總是她受罪。

 

若懲罰她做了虧心事,至少給她看清戒指內壁,她會比較甘心。

 

彩瑛?

 

你是不是跌倒了?

 

孫彩瑛側躺地上,結結實實的落地聲,傳進門外人的耳邊。她沒有喊痛,聽到轉動門把的金屬聲,每一下都說明上鎖的事實。

 

......沒事......”

 

幸好,瀏海沒有亂,沒有弄濕身上的衣服。她緩緩爬起身,整了整領口,喜歡把鈕扣系好,沒有束縛脖子的不適。

 

你先開門。

 

名井南面無表情,抱臂站在門外,裡面的人還不準備開門。

 

過一會兒,等來清脆的解鎖聲,門逐漸敞開。名井南看清她的模樣,從頭到腳打量她一遍,最終定格在她有點酷的瀏海。

 

她明顯打扮過,造型都格外用心。

 

現在幾點啦?

 

孫彩瑛不戴手錶,手機沒有拿進浴室,突然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快到十二點。

 

名井南立刻給她答案,剛剛就是看她待在浴室太久,又沒有任何聲音。

 

糟了,我要遲到了!

 

通道只有一條,孫彩瑛不好推開擋路的人兒,攬住她的肩膀,轉過她的身子,推着她往回走,直至找到分岔的路徑。

 

她拿起帆布斜肩包,把手機、錢包、無線耳機塞進去。名井南靠在桌沿,看她幾乎把桌上的東西,快速掃進包包裡。

 

她有多焦急,趕着要接的人就有多重要。

 

我出去啦。

 

孫彩瑛匆匆擦過她身邊,握住門把正要開門,忽然愣住。餘光瞥見門口旁,靠放在牆上的箭袋,想起她們昨晚的對話。

 

隊長。

 

名井南一怔,不僅習慣她的叫喚,還抬頭與她對視。

 

你要好好加油啊。

 

箭袋不會放在門口,除非是訓練的日子。孫彩瑛明白過來,名井南打算今天帶好友出去解決問題,不愧為吸血鬼始祖。

 

莫名其妙的話,說給好友聽更合適,奈何她正在睡覺。孫彩瑛想走,又邁不開腳步,眼神閃爍,分明等待她的回應。

 

我知道。

 

名井南沒有讓她失望,給她一抹溫柔的微笑。

 

她不知道。

 

孫彩瑛靠在門外,拍打劇烈起伏的胸口,真切感受心跳的頻率。

 

也許,一笑傾城太誇張。

 

但是,她一笑,她深埋的愛戀,必定傾瀉一地。

 

 

名井南的課業,不比另外兩個人輕鬆,不過善用瑣碎的時間,做事效率比較高而已。

 

床上的人熟睡,她不着急叫醒她,正午的陽光最猛烈。射箭而已,她不想兩人因中暑而暈倒。或許,是三人。

 

打開電腦,需時約十五秒,周子瑜沒有設定密碼,就算有也不難猜出來。明明她修讀計算機的專業,慣用的密碼都不複雜。

 

每次看見兩個液晶螢幕的桌面壁紙,名井南都想知道是誰的主意。她一個木訥寡言的人,不可能想出這般淒美的點子。

 

冰天雪地的背景,一個螢幕是北極的小萌熊,另一個螢幕是南極的小企鵝,站在裂開的兩塊冰上,遙遠相望,永遠走不進對方的世界。

 

此情此景,總帶給她莫名的難受,偏要把打開的視窗擋住壁紙。

 

冰美式裡的冰塊全部融化,沖淡那股苦澀味,名井南不會再喝。

 

喝美式,就是要吃苦,她吃得苦中苦,即使本是人上人。

 

她打開課堂簡報,只看說明分組報告的一頁,細讀評分的準則,了解教授的要求,不難拿到優異的成績。

 

與湊崎紗夏同一組,她承認一時衝動,可是不後悔。

 

所有遊戲都有結束的一天,戀愛遊戲也不例外。

 

名井南不想輸,周子瑜太想贏,陷入這場拉鋸戰。

 

新的遊戲人物出現,是從天而降的考驗。

 

評價電影字幕的好壞,附上合作翻譯的劇本。分組報告並不複雜,和湊崎紗夏看一場電影,便完成任務。

 

除了恐怖片以外,她可以讓她挑選愛看的。

 

剩餘的部分,她一個人搞得定,湊崎紗夏只要寫上名字。

 

分組報告有待完成,名井南打開另一個文檔,開啟雙語切換的模式,翻譯這篇文章,遞交的最後期限,是今晚十一點五十九分。

 

她享受分秒必爭的刺激感,像和時間玩遊戲。

 

不知不覺間,螢幕由密密麻麻的文字,變成閃閃爍爍的遊戲。

 

你真不怕我打你?

 

眼前一黑,捂住她的雙眼,遮擋她的視線,無聊人只有一個。她記得清楚,多達五次,她就這樣心不甘、情不願地輸掉遊戲。

 

你要打我,也不用等到今天。

 

始作俑者無辜得很,擺出一張是你技不如人的笑臉。

 

但我會咬你。

 

周子瑜來不及收回手,手臂浮現淡淡的紅,烙下淺淺的牙印。她沒有用力,不像小時候在游泳池般不留情,給她製造鐵一般的證據。

 

小南,你上輩子是小狗嗎?

 

習慣就好,周子瑜不感到疼痛,只覺得她的牙齒摩挲她的肌膚。她揉了揉她的頭髮,一如既往,弄亂她的瀏海。

 

不經意間,說出過往的稱呼,彷彿回到小時候。

 

你才是小狗,你這輩子也是小狗。

 

聽到欺負人的稱呼,名井南立刻起身,揮開她的手臂,不忘甩了甩頭髮。

 

一甩頭,真像可愛的小狗。

 

周子瑜喜歡極了,藏不住眼裡的寵溺。

 

醒來就換衣服,準備出去。

 

名井南站到一旁,低頭扶額,不看畫面浮現的“GAME OVER”字樣。十秒,給她十秒就冷靜下來,不計較她害她輸了第六次。

 

去哪?

 

周子瑜強忍笑意,再次確定實驗結果,屢試不爽。 

 

優雅的名井小姐,經過六次測試,依然不會向她發脾氣,儘管自我調整的時間愈來愈長。

 

約會。

 

聽到這個詞,周子瑜一愣,突然笑不出來。

 

 

攻守轉換,遊戲開始。

 

她害她輸掉的,她要連本帶利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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