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訓練結束,有人過來拆除遮陽帆布架,收拾剩下的東西。隊員也把箭靶等物品搬回場內的雜物房。
不久,運動場會迎來田徑隊的人,射箭隊都不願多留片刻。吸血鬼不怕與田徑隊正面硬杠,但是沒必要把關係弄得更僵。
周子瑜沒有騎公路車過來,名井家的私人座駕停泊在不遠處。司機聽從小姐的吩咐,特意開一輛低調的車子出來。
黑色雷克薩斯的外型優雅,符合名井南的氣質。周子瑜陪名井南留到最後,待其他隊員走遠才上車。
若不是膝蓋痛,名井家不會強行要求她坐車出門。看來這段時間,有司機輪流守在宿舍大樓前,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周子瑜讓名井南先上車,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司機確認她們坐好,便默默發動車子。
最好不說話,不然少說話,反正別多說話。這不是名井家的家訓,但也許是名井南對司機的唯一要求。
“今晚要練舞。”
訓練那麼久都沒碰過手機,名井南正想投入遊戲世界,身旁人不給她機會,偏要讓她分神處理私事。
“我讓你不要去,你就不去?”
“你之前說缺席一次,我只想知道今晚練不練舞?”
儘管與金多賢達成共識,名井南不會找林娜璉說清楚,沒有進一步行動,已是她妥協的證明。
“你先證明可以拿到滿分,至少為我買個保險。”
名井南不打沒把握的仗,在室外運動場比賽已成定局,她不可能讓射箭隊的金漆招牌毀於一旦。或者,是毀在身旁的射箭隊女神手上。
上學期的那段影片,吸血鬼知道她傷了手的秘密,尚可容忍她不合格的表現。校內運動會上,她當着那麼多人面前射箭,不能再出差錯。
“我不會讓你輸。”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你會讓我輸得很慘。”
周子瑜選擇出賽,不只代表她自己,更是射箭隊的名聲。名井南不要沒有保障的花言巧語。她要在運動會舉行前,看到吸血鬼發揮正常的實力。
“學校附近新開了一間髮廊......”
身旁人突然喃喃自語,陷進回憶裡。名井南扭頭看她,酒紅色頭髮漸漸褪色,髮根處長出原來的黑髮。
“我會把頭髮染黑。”
周子瑜頓了一下,右手握成拳頭,用力得顫抖。酒紅色是她的保護色,大部分看過影片的人,把那張臉,以及飛舞的黑髮一起記住。
只要換掉髮色,他們不容易認出她來。
至少比一眼花更多的時間,而她早就遠離他們的視線。
“真的?”
名井南不執着於她拍攝宣傳片的事,但她不知道。是時候藉此機會,認真玩一下遊戲,把她的心臟,慢慢挖出來。
“嗯,今晚就去。”
如紅豆般的情侶髮色,是隊內公認的相思證據。隊長離開前是酒紅色頭髮。她的女朋友染紅頭髮,戴着銀戒指,出現在射箭場。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黑髮,像以前一樣,比較順眼。”
染髮與射箭表現毫無關係,名井南卻明白她的意思。這次染髮不是簡單的換造型,她要找回最初的實力,她會承受吸血鬼的壓力。
“我在你眼中,只是順眼?”
“不然呢?”
周子瑜勾起嘴角,好像初次聽見有人僅僅用“順眼”來形容她。
“我們以前不像情侶髮色?”
窗外掠過的街景,不像回學校的路,司機正在載他們到名井家常去的酒店。周子瑜看一眼手機,原來是享受茶點的午後。
她默默計算進食和回程所需的時間,大概趕得及準時抵達舞蹈社。
“你這麼想,很多人可以和你成為情侶。”
“嗯,只有你不想。”
車載音響播放天鵝湖的芭蕾舞曲,平緩的音符觸及回憶的傷,名井南沒有讓司機關掉,不想給身旁人察覺她的不對勁。
“我今晚可以去練舞?”
車內的溫度無法以舒服來形容,就算曬過太陽,隊服出過汗,難敵猶如身處南極般的寒意。幸好,她穿着射箭隊的黑色外套。
外面看得見的外套、運動褲是黑色,看不見的裡面是白色T恤。一如射箭隊的形象,看得見的狠心,看不見的細心。
“你不是說要染頭髮?”
坐車的過程,一關遊戲都沒通過,拉低她平時過關的平均所需時間。若不是周子瑜害她分心,便是碾壓耳邊的樂章讓她分神。
“練完舞再去染頭髮。”
二人同行,一人免費,她記得湊崎紗夏的話,剛好在舞蹈社碰面,她打算晚上和她一起去理髮店。
她初次和別人一起染髮,不知她挑選哪個顏色。她只看過她金髮,難以想像她換別的髮色,可能也是那麼傻的松鼠。
其實,她有時也像柴犬,發傳單那天就穿着柴犬布偶。只不過,孫彩瑛先說出她像柴犬,這個暱稱該專屬她的好友。
而她可以埋藏心底的暱稱,只有手機聯繫人備註的“松鼠”。
車子駛進酒店的停車場,名井南把手機滑進口袋裡,喜歡運動褲設計的褲袋,塞得下手機和錢包。
“我不同意。”
周子瑜一愣,瞬間感到車內的冷氣席捲而來。
停車場的燈光昏暗,名井南看不清她的臉,也猜到她的表情。不過認真一下,吸血鬼似乎招架不住她的攻勢。
“但也不反對。”
名井南下車前,回眸一笑,輕聲擱下這句話。
傍晚時分,孫彩瑛回到宿舍,迎接空無一人的寢室。她想一個人靜靜,這樣倒好,不用掩飾她的心情。
直到今天才發現,美術社、宿舍大樓的距離遙遠。過往義無反顧走過的路,這時卻深感疲憊,也許是心境改變了。
平井桃請君入甕,命她離湊崎紗夏遠遠的。也許,她看出她貫徹田徑隊的花心形象,又或許,她只想給她一個警告。
那段日記,出自平井桃的筆下,描述湊崎紗夏的感受。孫彩瑛好像看見同樣受傷的前女友,回想年少輕狂的錯愛。
不計後果的衝動,沒有明天的感覺,感性蓋過理性的關係。她慶幸沒有和她走到交往的最後一步,做完“那件事”。不然,她如何負責一個人的餘生。
不怪那些前女友給她的評價,盡情親吻擁抱,也止步於此。她沒辦法陪她們走到最後。她是壞人,也是有底線的。
如今,她打開電腦,點進舞蹈社的粉絲專頁,播放副社長獨自跳舞的影片。這是舞蹈社的新玩法,上傳個人的直拍畫面。
“唉啊......”
孫彩瑛輕嘆口氣,這次麻煩了,她該拿湊崎紗夏怎麼辦。
她今晚本來要練舞,已向金多賢請假,理由是偏頭痛。
算是實話,頂着額上的傷,也不好跳舞。團長沒有多問,爽快地批准。也許,她看過昨晚的帖子,明白她心情不佳。
追不追,是一個問題。
她要追,傷害湊崎紗夏。她不追,傷害名井南。
其實,她一定會選擇名井南。
只不過受到平井桃的警告,撕開她初戀的疤痕,裂成滿身的傷痛。阿晨說過,她永遠是她心中的一號,就算後來出現其他的號碼。
孫彩瑛承認她是一號,可她沒說,有零號的存在。
而她的愛情,從零開始。
目光從電腦螢幕移向那個鋼鐵俠,她變得像俞定延,總有冠冕堂皇的藉口,美化傷透一顆心的惡劣行為。
孫彩瑛沉思間,螢幕自動播放湊崎紗夏的直拍,一段接一段,全是可愛的、魅惑的、甜美的、性感的、帥氣的她。
身後的門輕輕打開,有人回到寢室,停留在她旁邊,看她看湊崎紗夏。她沒看進去,名井南卻把她看在眼裡。
短髮有一點好,露出的雙耳,說明她沒有戴無線耳機。名井南站在她身邊,她卻沒注意到,陷進湊崎紗夏的世界。
直至白麝香混合茉莉香籠罩整個人,孫彩瑛愣了一下,轉頭看見名井南。白麝香一動,茉莉香一靜,進退間給她雙倍的衝擊。
“你......你回來啦。”
這時,孫彩瑛才發現外放的音樂有多大聲,耳朵有點疼。她不敢想像名井南站在她旁邊,容忍略高的音量,不停擊打雙耳。
“對不起......吵到你了。”
孫彩瑛以為她過來提醒自己把音樂調小點聲,雖然她連皺眉都很美。
“沒關係,我也是剛回來。”
靜音的畫面暫停不了會動的湊崎紗夏,笑容還在,舞姿還在。名井南不再看刺眼的螢幕,轉身坐在對面的書桌前。
錯過窗外的日落,漆黑的天空報時,快到晚上七點。她掏出手機,打算叫外賣,回頭望向孫彩瑛的後腦勺。
孫彩瑛單手托腮,依舊盯着螢幕看,儘管沒有音樂。說她不是在看湊崎紗夏,也沒人相信吧。
“彩瑛,我要點外賣,你想吃甚麼?”
名井南轉一圈轉椅,面向她的背影,攥住手機,柔聲開口。
“隨便就好,我不餓。”
而她沒有回頭,抬起受傷的右手,懸在空氣擺了擺。那層繃帶猶如一道白光,晃得名井南的雙眼刺疼。
真想上前抓住她的一撮頭髮,讓她看看自己。
名井南清除手機的搜尋紀錄,包括“外傷縫合後的飲食禁忌”、“有助傷口快速癒合的飲食”、“縫合傷口後的注意事項”等。
然後,她給周子瑜發訊息,剛好是練舞開始時送達。
[我答應和湊崎紗夏一組,你幫我約她出來見面。]
周子瑜再次踏進舞蹈社,看見不一樣的佈置,聞到不一樣的空氣。
空氣洋溢玫瑰香,粉紅色氣球綁在門口的傘桶。心形氣球與她的身高相若,隨冷空氣飄來飄去,揮手歡迎她到來。
地上鋪滿花瓣、彩色紙屑,牆上掛着印有“情人節快樂”字樣的水晶氣球。離情人節還有六天,舞蹈社營造的浪漫氛圍,彷彿今天便是情人節。
“子瑜沒有被嚇到吧?”
“情人節快到了,社員說要搞好氣氛,平井社長也放任他們亂來,舞蹈社都變成情人的約會場地。”
湊崎紗夏走在前頭,領着周子瑜進練習室。這幾天,她看慣了這些裝飾,失去最初的新鮮感。
“我們現在算是約會?”
周子瑜仔細觀察每個角落,大片的粉紅色佔據她的眼眸。幸好,湊崎紗夏是金髮,她一眼找到她的背影,不至於迷失在玫瑰園裡。
“練舞不算約會呀,練習室沒有那麼浪漫。”
湊崎紗夏握住門把,頓了一下,才推門而入。她差些陷進她眼裡的溫柔,看來一會兒,還是少看她幾眼。
練習室跟平常一樣,毫無情人節的氣氛。湊崎紗夏靠牆站立,習慣面向鏡子,注視身旁人的一舉一動。
她拉開背包的拉鍊,掏出那雙卡其色的毛絨手套。湊崎紗夏愣了片刻,默默看她的雙手,藏進她一針一線編織的手套裡。
“紗夏姐姐?”
周子瑜伸展一下手臂,不久便熱身完畢。手套並不好看,戴起來卻挺舒服,不至於讓她的掌心冒汗。
“噢......子瑜回去有練習過嗎?”
湊崎紗夏回過神來,只因周子瑜在她眼前晃了幾下手。她特地挑選卡其色的毛線團,因為顏色介乎深淺之間,希望她不會抗拒。
現在一看,這雙手套果然適合她。
“我背好舞步了,沒有實際和別人跳過。”
湊崎紗夏讓她拍下的影片,她反覆觀看,即使定格在某分某秒,都可以模仿那個舞步。也許是學習芭蕾舞的經驗,讓她打下基礎。
找孫彩瑛陪她跳舞是不可能的,她不甩她到床上就算好。其實,她想過找名井南練習,但她害怕看她跳舞。
那時,儘管事後才抵達現場,她也留下陰影。
“我們先跳一遍,你帶着我跳,我看你記得多少。”
練習室的光線充足,周子瑜仰頭看一眼天花板,絲絲光芒掉進眸子裡。湊崎紗夏拿起遙控器,遙距打開音響,那首雙人舞的曲子徐徐傳來。
她剛放下遙控器,一層柔軟的毛絨包裹掌心,感覺有些暖和。周子瑜牽起她的手,先有禮般握住她的五指,緩緩把她拉向她身前。
兩隻手掌貼近,指縫間露出縫隙,相扣在一起。
周子瑜低頭,眼神專注,努力回想接下來的舞步。湊崎紗夏輕鬆多了,笑着配合她的動作,同時觀察她的舞蹈。
這根木頭跟着音樂的節奏擺動,彷彿注入了靈魂。舞蹈算是合格,可她忘記表情管理。這是歡樂的舞曲,這人卻緊張得忘記微笑。
一曲終,周子瑜輕喘着氣,凝視湊崎紗夏,等待她的評價。她沒有鬆開她的手,她們面對面站着。
“子瑜,你可不可以笑給我看?”
湊崎紗夏突然意識到她們還牽着手,隔着毛絨也感受到她掌心的力道。她緊握她的手,透露出些許緊張,或害怕她批評她的舞蹈。
“甚麼?”
周子瑜愣住,不明白她的話,自我反省有沒有出錯的地方。
“你一直不笑,別人看到你這樣,以為是我逼你跳舞,你一點都不願意呢。”
鏡子映出十指相扣的雙手,自然垂放在湊崎紗夏的腿側。看來,周子瑜的手臂修長一點,即使這樣也沒有感到不適。
“你要我怎麼笑?”
周子瑜認真思考,領悟她的意思,卻遇到更大的難題。她不愛笑,微笑的幅度不大,擔心達不到湊崎紗夏的要求。
若要她模仿湊崎紗夏的笑容,那可是非一般的難度。
“嗯......你試試想一下喜歡的人?”
湊崎紗夏沒有多想,全心全意為雙人舞的效果考慮。
“你有喜歡的人嗎?”
與其要她練習假笑,倒不如讓她自然流露。湊崎紗夏決定教她最簡單的方法,想起喜歡的人事物,一定會笑出來。
“喜歡的人?”
第一反應是想到孫彩瑛那張臉,她那句要把人追回來給她看的話。
周子瑜眉頭一皺,放開握住她的手,只因她要往運動褲擦汗,儘管她明明戴着一雙毛絨手套。
“子瑜想不到嗎?”
那層毛絨擦過她的手,沒有留下一點餘溫。不過說一句“喜歡的人”,她就甩開她的手。湊崎紗夏依舊微笑,嘴角卻感到些許酸澀。
“想到喜歡的人,也不一定會笑吧。”
如此曖昧的答案,叫湊崎紗夏如何接下去。細想一下,這話莫名傷感,像經歷過一段令人痛心的苦戀。
“你想到喜歡的人也會笑嗎?”
湊崎紗夏眨着眼睛,不經意撞進她溫柔的目光,心跳加快,怦怦聲猶如歡樂的音符,暢遊在兩人之間,冒出一圈圈的粉紅泡泡。
“我會笑呀,像現在一樣。”
想到喜歡的人,而喜歡的人就在面前。湊崎紗夏憋不住笑,嘴角顫抖兩下,綻放甜美的笑容。
甜而不膩,還是熟悉的感覺。
原來她有喜歡的人,想起喜歡的人,就是這個模樣。
周子瑜看她鼓起的臉頰肉,不自覺地笑了。
“就是這樣!”
湊崎紗夏難得反應迅速,伸手按住她臉上浮現的酒窩。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她認真笑起來,就有淺淺的酒窩出現。
其實,以“認真”形容“微笑”的動作,有些心酸。不過,她當下只想到,這根木頭“認真”笑了,全為了雙人舞的最佳效果。
說不感動是假的,而且她笑起來,多好看。
“子瑜,你要記住這個感覺,以後也要笑成這樣。”
她沒說跳舞的時候,反而說以後,像這個笑容不只為了拍攝而存在。
周子瑜沒法回應,只因湊崎紗夏的食指停留在她的酒窩上。她僵住身子,手腳忘記活動,臉頰感受到她指尖的涼意。
湊崎紗夏戳一下,見木頭沒反應,又戳一下,偷偷逗弄她,玩得可開心了。她要珍惜這些為數不多的時刻,原來木頭毫無反應也很可愛。
“玩夠了沒?”
嘴角那能適應突然加大的弧度,何況她一直維持微笑。她笑了許久,至少對她是漫長的時間。
而她放任湊崎紗夏時而輕揉,時而用力,按住她的酒窩。
“嘻嘻......夠了夠了。”
湊崎紗夏乖乖收手,撩一遍頭髮,後知後覺的害羞。忘記見好就收,可是觸感太美好,摸摸木頭的臉蛋,滑嫩得宛如羽毛。
“紗夏姐姐染黑髮,是甚麼樣子呢?”
飄逸的髮尾撫過她的下頜,比真正的玫瑰花瓣,散發更自然的香氣。周子瑜下意識轉動銀戒指,只摸到自己的手指。
金多賢提醒過她,別帶飾物跳舞,她連銀項鍊也沒戴。
“咦?我以前就是黑髮呀。”
雖然願意嘗試不同的髮色,但金髮是配合舞蹈表演,才鼓起勇氣染的。回想起來,是腦子一熱的衝動,根本沒考慮出來的效果。
幸好,身邊人對她的金髮讚不絕口。美中不足的是,平井桃笑她是柴犬。
“我一會兒要去染髮,要一起去嗎?”
儘管湊崎紗夏說過,她想染髮就找她一起。周子瑜怕是客套話,還是開口確認她的想法。
“染髮?”
“子子怎麼突然想染髮?”
湊崎紗夏愣了片刻,拉着她的胳膊,讓她坐在地板上。她坐在她身旁,自然盤起腿來,抬手扇風,後背緩緩出汗。
練習室設定的空調溫度適中,也許怕室溫與人的體溫差異太大,尤其是因為跳舞而上升的體溫,容易使人着涼。
“突然想把頭髮染黑,你要一起染髮嗎?”
周子瑜習慣射箭場的低溫,明明不常出汗,此時也感到有點熱。她把毛絨手套平放在伸直的腿上,沒有丟在地面。
“噢......我要想想換甚麼髮色。”
湊崎紗夏抓住胸前的髮尾,撓得下巴發癢,細想這問題。她不是一時興起,之前也跟周子瑜說過要染髮,可沒有決定好。
配合校園宣傳片拍攝,符合好學生的形象,非黑色,則棕色。
她們面向鏡子,靠牆坐着,周子瑜直視前方,靜靜觀察她的表情。她玩弄着幾縷髮絲,默默思考的模樣,難得一見。
她的雙手撐在地板,稍微仰後身子,舒展酸疼的雙肩。訓練時,名井南在她身旁,她比平時射箭的姿勢更標準,不敢隨意放鬆。
“子子想看我黑髮?”
練習室沒有時鐘,周子瑜不戴手錶,也沒有查看手機。也許過了幾分鐘,湊崎紗夏突然拍一下大腿,扭頭看她,眼神閃爍。
想不想,看不看,明明是兩道選擇題,她卻只問她一遍。
“嗯。”
她沒有在名井南身上,得到滿意的答案,眼前人卻滿足她的念頭。只因不是情侶,才執着於看來是情侶的物證。
戒指如此,髮色如此,還有多少遊戲衍生的紀念品。
“那我就染黑髮吧!”
黑色、棕色本在考慮範圍,二選一的話,自然選周子瑜也喜歡的黑髮。何況,她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她黑髮的樣子。
“這樣就是情侶髮色了。”
同一句話,跟不同的人說,或帶來不一樣的效果。她突然想做實驗,測試湊崎紗夏的反應,結果會反映她和名井南的性格差異。
“你說甚麼?”
湊崎紗夏一時興奮,內心洋溢即將換髮色的喜悅,聽不清身旁人的細語。
“我和你的頭髮都是黑色,不像情侶嗎?”
倒影遠不及身旁人來得真實,周子瑜不再看鏡子,直視她的眸子。她記住看見她的感覺,緩緩勾起嘴角,彷如奪取心臟的吸血鬼。
情人節只有一天,向你表白那天就是情人節。
這次,湊崎紗夏聽得清清楚楚。
還是那個好看的笑容,還是那張浮現酒窩的臉,還是那個她喜歡的人。
不到情人節,她已經快樂。
你不是不會笑,你只是笑給喜歡的人看。
你笑給我看。
我是你喜歡的人。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