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光

Chapter 27

 

正式約會的指定動作，搭配衣服。約會對象是平井桃，金多賢講究衣著，白襯衫、黑短裙是高級配置，只留過這套衣服在這裡。

 

更衣完畢，金多賢收拾背包，帶走自備的洗漱用品、拖鞋。換下的睡衣扔在平井桃床上，拉鏈有點卡住，來回拉扯數遍，拉上拉鏈。

 

金多賢站在床邊，抱住背包，留給平井桃換衣服的空間。就算閉上眼，不是感覺不到平井桃一直盯住她。

 

熾熱的目光，快要燒傷她的後背。輕便的背包，不輕的重量。師父背負整座舞蹈社，愛徒準備扛下叛徒的稱號。

 

金多賢最聽湊崎紗夏的話，但她不會好好說話。若不吵架，金多賢無法判斷平井桃付出多少感情，而她要投入同等的感情來用事。

 

“多賢啊，二十三號是甚麼意思？”

 

背後傳來海綿寶寶的聲線，身子僵直片刻，金多賢回過頭，從頭到腳打量坐在床邊的人兒，逐漸皺眉。

 

裡面還是貼身的背心球衣，棉質運動褲變成迷彩束腳褲。平井桃披上無袖牛仔外套，穿好牛仔靴。

 

“公牛隊的傳奇球員。”

 

金多賢緊抿嘴唇，略帶擔憂的眼神定格在鞋跟。不經思索的答案，對牛彈琴，這人是舞蹈生涯的傳奇舞者。

 

“不是你的生日嗎？”

 

閃爍的眼睛會說話，隨時變成比吸血鬼危險的壞人。平井桃往後靠在床頭，手撐床單，慢慢翹腿，鞋跟輕碰地板，一下下敲響金多賢的心跳。

 

“呵呵，你連我的生日都不知道？”

 

偷心人不會敲門，直接闖進她的世界，過去如是，現在如是。

 

“嗯，不是二月三號嗎？”

 

兩張床的距離，寬敞的通道，面對面吵架。平井桃一臉無辜，眼裡透出些許火花，硬扯了下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

 

“呵呵，你說是就是吧。”

 

金多賢挑眉，環抱雙臂，毫不在意般聳聳肩。

 

若不吵架，如何說話。

 

書桌堆滿參考書，或飄散泛黃的書香，金多賢只聞到濃郁的檸檬味，由平井桃起身，至站在自己面前，清新的空氣包圍她整個人。

 

“我算到未來，自然也算到你的生日。”

 

拉開書桌下方的抽屜，平井桃拿出一把梳子，脫掉手腕的髮圈，遞給金多賢。然後轉身，沒有逃走。

 

舞蹈社社長開始擺架子，連綁頭髮也不親自動手。

 

“二十八減五，這麼簡單的數學題，給我好好記住。我是教你跳舞，你還要我教你加減乘除嗎？”

 

粉紅色髮圈放在掌心，輕輕如也，金多賢一愣，低頭憋笑。社長果然令人心服口服，她甘心表現快速束髮的看家本領。

 

“我們待會兒逛商場，你要風度不要溫度？”

 

清爽的單馬尾左搖右晃，平井桃不用照鏡子，金多賢是最好的鏡子。慢慢撫順瀏海，平井桃點點頭，笑得有點得意。

 

“我們”這個關鍵詞，聽起來格外順耳舒服。

 

“換鞋子。”

 

傻瓜的心情，一目了然，藏不住的竊喜。金多賢移開視線，掃了眼她耍帥的牛仔靴，不得不開口提醒。

 

“不要，我今天想走男友風。”

 

敞領的背心外套沒有拉鏈，沒有鈕扣。社長不只擺架子，還要擺腹肌出來。眼前人明言不管她的衣著，平井桃要展現大方的形象。

 

“不換就算。”

 

金多賢瞇眼微笑，坐在床邊，穿好軟皮鞋，不吃平井桃給她的醋。何況，她是怕她著涼，她是怕她腳疼。

 

“事先聲明，我不會帶男—朋—友回家。”

 

此話一出，靴子的腳步聲逐漸遠離，金多賢掩不住笑。平井桃一臉無奈，脫掉背心外套，慢悠悠走向衣櫃，取出牛仔外套。

 

兩邊長袖，繫好鈕扣。若有拉鏈，拉到脖子。海綿寶寶自動自覺，不勞煩豆腐放狠話。這樣在一起，徹底變成一塊豆腐。

 

“嗨，學長，想當我的男友，先要問過我的社長。”

 

金多賢抱住背包，倚在門邊，笑看平井桃耍帥不成。寬鬆的外套，纖細的腰肢，套在這人身上，多添幾分傻氣。

 

“師妹，我追求你，關你的社長甚麼事？”

 

平井桃將錢包和手機塞進手提包，調整挎帶的長度，習慣掛在左肩。兩人並肩而行，金多賢喜歡站在她的右側。

 

“問得好，你直接找我的社長，我也想聽聽她的說法。”

 

眼前人背過身，手握門把，準備開門。平井桃愣了片刻，急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順勢將她摟進懷裡。

 

“桃色緋聞，色字頭上一把刀，你說誰才是那把刀啊？”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平井桃急得握住林娜璉的手，阻止她開門出去。害怕別人看見她們在一起，而這個別人，只是金多賢。

 

“脫外套是風度，給你穿是溫度，你不嫌棄我是大度，知道嗎？”

 

緩慢的語速緊貼耳畔，認真的神情映入眼簾，簡直是作弊犯規。交易限制不了感情，說給就給的愛，不合情理的霸道。

 

金多賢開始愣神，頓覺口乾舌燥，乾嚥一聲。傻瓜笨手笨腳，害她疲於奔命。天才礙手礙腳，害她疲於應付。

 

“社長，我一向大度，不像你這麼記仇。”

 

師父放下架子，愛徒也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眼前人沒有外遇，金多賢卻請外援，但願不是引狼入室。放不下也得放下，遠水救不了近火。

 

天助自助者，金多賢先要自救。

 

“我是天蠍座，我喜歡記仇。”

 

臉上流露少許自豪，平井桃翹起嘴角，揉了揉懷裡人的頭髮。沒有梳辮子，也是軟聲細語的豆腐。

 

只好安慰自己，優雅的打扮比較適合披肩的長髮。

 

“不要詆毀天蠍座，我剛好愛上一個天蠍座的傻瓜”

 

不費一絲力氣，金多賢推開平井桃，輕易掙脫出來。臉上浮現笑意，她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仰頭望進平井桃的眼睛。

 

驕傲自大的天才，給她驕傲的資本，給她自大的資格。

 

嬌生慣養的愛人，誰寵出來的任性，誰養出來的脾氣。

 

“我是記仇，又沒有報仇。”

 

平井桃輕捏雪人的下巴，慢慢勾起嘴角，滿載不自覺的寵溺。

 

 

商場樓高五層，三樓是時裝品牌的集中地。平井桃怕高，躲在一樓的兒童遊樂園，最愛一整排的夾娃娃機，玩偶的款式新穎，大小皆有。

 

“多賢啊，我想要那個。”

 

平井桃提起數個購物袋，停在一部夾娃娃機前。臉頰幾乎貼在塑料箱子，雙眼發亮，目光固定在近洞口的彩色小熊。

 

“你打算抱它還是抱我？”

 

小孩的歡笑聲縈繞耳畔，金多賢無奈挑眉，偷偷瞧了情敵一眼。

 

“呵呵，我帶它回去給紗夏玩。”

 

吃醋也繞那麼大的圈子，平井桃理清思路，咧開嘴笑，報上湊崎紗夏的大名，找藉口抱玩偶回家。

 

“豆腐，你等等我，姐姐很快帶你回家。”

 

望向金多賢僅兩秒，平井桃歪頭傻笑，揮手向小熊問好。購物袋搖來搖去，逐漸滑落至手肘。

 

“豆腐啊，我一定帶你回家，桃姐姐抱你睡覺，紗夏姐姐抱我睡覺。”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笑容的弧度過分燦爛。平井桃不帶小熊回家心不死，金多賢摸一遍口袋，拿出零錢包，柔聲開口。

 

“真的——誒？”

 

投入指定數目的硬幣，輕快的純音樂響起，控制板的計時器開始倒數。平井桃呆立原地，眨眼的功夫，張嘴望向金多賢。

 

夾鉗微微搖晃，認真目測降落點，金多賢毫不猶豫按下按鈕，抓住小肚子，小熊緩緩升上半空，安全掉進洞口。

 

“嗨，桃姐姐，我是豆腐。”

 

短短數十秒，平井桃得償所願，偏偏欲哭無淚。金多賢打響指，變魔法般舉起彩色小熊，搖晃幼小的熊掌。

 

“記得每晚睡覺都要抱緊我喔！”

 

爽朗的笑聲落在耳畔，明知道金多賢戲弄她，平井桃看得入神，發覺這塊豆腐軟如棉花，此時只想咬她一口。

 

舊愛與新歡見面，金多賢先要看清楚情敵，只顧擺弄毛茸茸的小熊，不覺平井桃緊挨住她，鼻尖逐漸靠近順滑的髮絲。

 

“你想做甚麼？”

 

突如其來的危險氣息，金多賢後退半步，捏住平井桃的臉頰，連忙將小熊硬塞到她懷裡，控制她的活動範圍。

 

“我......我沒做甚麼啊？”

 

眼裡閃過些許無奈，平井桃揚起眉毛，露出無辜的神情，乖乖抱住熊寶寶，環顧四周，偏不對上金多賢的眼神。

 

“啊——啊——”

 

金多賢點點頭，稍一用力，捏得平井桃喊疼才鬆手。屢勸不改，是時候給眼前人一點深刻的教訓。

 

“呵呵，芭比娃娃會說話嗎？”

 

臉上盡是委屈，平井桃伸手一摸，半張臉殘留痛楚。金多賢雙臂抱胸，笑看平井桃可憐巴巴的樣子，渴望得到她那麼一丁點的心疼。

 

“哼，豆腐真壞，你再不和我說話，我就不帶你回家。”

 

平井桃撅起嘴，摸了摸小熊的雙耳，喃喃自語。

 

“好啊，豆腐陪你睡覺，我今晚要回家。”

 

平井桃睜大雙眼，快步上前，抓住金多賢的胳膊，誰料金多賢甩開她的手，停在另一部夾娃娃機前。

 

“別浪費錢，這隻浣熊不可愛。”

 

金多賢正想投硬幣，軟綿綿的小熊闖進眼裡，一顆腦袋靠在肩頭，飛散的髮絲洋溢一股檸檬味，酸酸甜甜。

 

“嗯，像你。”

 

灼熱的鼻息輕敲耳朵，金多賢盯住躺在角落的灰色浣熊，圓溜溜的雙眼好像平井桃，逐漸揚起嘴角。

 

“多賢啊，你會救它出來嗎？”

 

音樂聲響起，開始倒計時，金多賢側過頭，撞進平井桃的眸子，發覺她盯住自己看，操作控制桿的手背傳來舒適的涼意。

 

“社長，還是你來救吧。”

 

平井桃握住金多賢的手，和她一起拯救不可愛的浣熊。夾娃娃或講求經驗，或經過計算，平井桃卻喜歡碰運氣。

 

平井桃閉上眼，隨意擺動控制桿，夾鉗前後左右搖晃。長達一分鐘，不急於選定目標。

 

“只剩三秒，我替你倒數。”

 

手心緊貼手背，逐漸張開五指，來回輕撫緊握的拳頭。金多賢往後靠在平井桃懷裡，放開拳頭的一刻，壞手找到縫隙，牢牢扣住她的手。

 

“三。”

 

平井桃張開眼，側頭望向金多賢，笑得有點得瑟。夾娃娃機真好玩，夾的不是娃娃，而是一塊滑嫩的豆腐。

 

“二。”

 

坐下的浣熊，站立的浣熊，平躺的浣熊，各種模樣掠過眼前，等待降落的夾鉗。金多賢瞇眼微笑，期待平井桃失手。

 

“一。”

 

倒數完畢，夾鉗自動垂落，夾住浣熊玩偶的耳朵，緩緩收緊，嘗試拖住玩偶起來，最終帶走的只有空氣。

 

“呵呵，你要賠給我一隻浣熊。”

 

平井桃回過神來，不看定格的夾鉗，凝視金多賢的笑臉，按捺不住心癢。金多賢一把抓住小熊，舉起小小的熊掌，輕拍平井桃的臉頰。

 

“我賠給你，帶我回家。”

 

面對面的距離，平井桃傾前身子，前額靠在一團棉花，後悔找來情敵。金多賢舉起小熊，遮擋泛紅的臉頰。

 

連害羞都這麼可愛，教她如何不親下去。

 

空氣突然降溫，浪漫的音符跳來跳去，敲碎心癢的感覺。金多賢一愣，背過身大笑，聽見平井桃用力深呼吸。

 

“紗夏？”

 

平井桃掏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不能不解。湊崎紗夏真可愛，早一點不行，晚一點不行，偏偏挑這麼好的時間。

 

“小紗子在我手裡，想救她就回宿舍吃飯。”

 

平井桃皺眉，拉開手機，細看屏幕，懷疑接錯電話。林娜璉擅用傻瓜的手機，說出傻瓜的對白。

 

“你說我就信？給我聽紗夏的聲音。”

 

電話那邊傳來大笑聲，嚇得平井桃差些甩掉手機。金多賢聽得清楚，上前捂住平井桃的雙耳，笑得有點心疼。

 

“桃，快點帶多賢走，有多遠跑多遠，我不會連累你們的！”

 

平井桃把手機遠離耳邊，點開揚聲器，給金多賢一起聽。要不是林娜璉的惡作劇，就是湊崎紗夏陪她一起耍自己。

 

“社長......”

 

林娜璉居然找上湊崎紗夏，甚至說服她一起演戲，金多賢瞪平井桃一眼，示意她趕緊收拾爛攤子，挽回舞蹈社的顏面。

 

“紗夏，把電話給林娜璉。”

 

平井桃輕咳一聲，擺出舞蹈社社長的架子，應付林娜璉。

 

“哎喲，小桃子，我給你做飯也不賞臉嗎？”

 

點開揚聲器是錯誤的決定，平井桃哆嗦一下，差些扔掉手機。訊息是文字，現在有了配音，過去不經意看見的訊息都在撒嬌。

 

原來平井桃私下和林娜璉談情說愛。金多賢挑眉，拋了拋手上的小熊，計算它在心中的份量。

 

“呃......嗯......我......”

 

平井桃有點慌張，心揪成一團，支支吾吾半天，等不到電話斷線。大小姐不鬧脾氣，林娜璉愈有耐心，愈折磨平井桃。

 

“你最愛的住家飯喔，你不是最可愛的飯桶嗎？”

 

耳根子軟，鮮榨的蜜桃汁逐漸染紅臉頰。金多賢舉起小熊玩偶，捏住熊耳朵，任由小熊搖擺不停。

 

“還有我的愛心湯哦，真的不回來吃飯嗎？”

 

後背發涼，莫名出一身冷汗，眼前的鐘擺，警告平井桃謹慎作答。平井桃咽了咽口水，任飲湯水，任吃飯菜，免費晚餐。

 

“呵呵，你下瀉藥了嗎？”

 

小熊晃得她眼花，平井桃摸了摸金多賢的頭，不許她胡鬧。金多賢冷笑一聲，撇過頭，不願搭理平井桃。

 

“哎喲，小桃子重色輕友，我替你寵愛可憐的小紗子——”

 

腦海閃過湊崎紗夏笑嘻嘻的模樣，平井桃想像不到林娜璉多寵愛湊崎紗夏，早知道不留柴犬看門口。

 

林娜璉真了不起，掌握她的死穴。

 

“娜璉姐姐，我——”

 

平井桃輕嘆口氣，輕揉太陽穴，購物袋左搖右晃，圈圈細繩拉扯手臂，留下深深淺淺的紅印。

 

“學姐，記得多擺一雙碗筷。”

 

有腹肌又如何，纖瘦的胳膊好像快要斷掉。金多賢看不過眼，奪走她的手機，擱下最佳答案。

 

“當然，平井社長的賢內助一向善解人意哦。”

 

得了便宜還賣乖，胸口起伏不定，平井桃氣得臉色漲紅，欲說又休。一片笑聲過後，林娜璉終於掛掉電話。

 

“誒......我們今晚不是吃火鍋嗎？”

 

金多賢伸手，牽的不是平井桃，而是購物袋。平井桃搖搖頭，衣服不重，袋子的掛繩不經意摩擦肌膚罷了。

 

“看見紗夏姐姐，我才吃得下飯。”

 

金多賢轉而挽住平井桃的手臂，逼她認真手提購物袋。身旁人說得雲淡風輕，平井桃開始當真，檸檬酸溢滿內心。

 

浪漫的二人晚餐，變成一桌人的私房菜。

 

一門心思都在吃醋，搭扶手電梯也不畏懼，忘記緊握扶手。平井桃垂頭，盯住腳下的牛仔靴，鞋跟不大高，腳踝傳來遲到的疲憊。

 

早知道穿拖鞋出來，不用打扮那麼美。

 

腳傷隱隱作痛，酸酸澀澀的檸檬心也好不了多少。

 

平井桃悶不吭聲，跟隨金多賢的步伐，幾近拖住腳走。金多賢習慣領路，走在前頭，好奇的目光不時打量櫥窗的服裝，最終停在一處。

 

手機無聲震動，金多賢不著急接電話。茫然環顧四周，看不見平井桃，心咯噔一聲，察覺到不對勁，原來她沒有跟上來。

 

這個路癡，進度落後就算，竟然不喊停她。金多賢沿原路折返，一邊接電話，一邊留意平井桃的身影，不然海綿寶寶找不到路回家。

 

[6：50]

 

金多賢看一眼手腕，數字錶防震防水，防不了平井桃走失。周末傍晚，逛街的吉日，不知誰陪吸血鬼欣賞商場的美景。

 

“時間還早，你來接我回家嗎？”

 

吸血鬼謹慎行事，就算是私人號碼，等待對方親自開口，確認身分。

 

“預算。”

 

通話開始，金多賢回過神來，清冷的嗓音令人心安。

 

“沒有上限，我給社長穿最好的鞋子。”

 

眼底浮現笑意，金多賢不懷疑吸血鬼的眼光。外觀倒是其次，最重要是不鬆不緊，剛剛好的舒適。

 

“要求。”

 

金多賢回想剛才看上的低筒白鞋子，知名運動品牌，款式簡約，相信吸血鬼所在的商場也有分店。可她喜歡的鞋子，怎會由林娜璉送出去。

 

閃爍的目光定格一角，金多賢流露笑容，鬆一口氣。平井桃留在原地，乖乖躺在按摩椅，等待金多賢回頭找她。

 

“多賢學姐？”

 

不冷不熱的聲線增添一點起伏，提高音量的擔憂。

 

“輕便，透氣，防震，保護腳跟，最重要是舒服。”

 

距離不遠，金多賢握住手機，注視平井桃專注發呆。脫掉的靴子歪倒在地，粉紅色襪子，雙腳搭在陳設的足部按摩器。

 

“多賢學姐還是親自帶學姐買鞋吧。”

 

金多賢深吸口氣，低頭片刻，發覺小熊一直躲在她懷裡，難怪經過的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都多大的人，還抱住豆腐，宛如平井桃。

 

“你愛的人，你讓她選喜歡的鞋子，不是你喜歡的鞋子。”

 

商場人來人往，耳邊卻沒有多餘的雜音。金多賢捏緊手機，發覺小情聖不經意散發魅力，一生的無情，一刻的有情。

 

“呵呵，我喜歡的，社長也喜歡。照我說的要求，你儘管挑雙鞋子送過來，我相信你的眼光。”

 

明知道平井桃不會亂逛，金多賢轉身後退，遠離她的視線範圍。寬敞明亮的空間，四處碰壁，認不到回家的出路。

 

“子瑜，別說我不提醒你。”

 

不遠處擺放告示牌，提醒行人注意地滑，以防摔倒。金多賢停下腳步，環顧四周一遍，低頭掩嘴，小聲開口。

 

“混酒喝最容易醉，你怎樣玩都可以，離紗夏姐姐遠一點。就算她投懷送抱，你也不要她以身相許。”

 

平緩的呼吸擱在耳畔，沉默是回應。

 

“有些人，碰不得。”

 

金多賢說的不只是自己，更是蠢蠢欲動的吸血鬼。

 

“社長沒有左擁右抱，但你準備腳踩兩條船。”

 

甜筒的裝飾吸引金多賢的視線，冰淇淋店主打香蕉船。香蕉皮一分為二，倒進入口即融的冰淇淋，散發濃郁的香草味。

 

“戀愛遊戲，誰認真誰就輸了，你沒有假戲真做，也得為你的女朋友著想。對紗夏姐姐差一點，對女朋友好一點”

 

接打電話的優點是，看不見對方的表情。細聽微弱的呼吸，透露內心的情緒，金多賢淡然一笑，找到答案。

 

“子瑜，我瞞不過你，你也瞞不了我。”

 

同一時間，兩家商場，這麼近的心跳，那麼遠的距離。金多賢輕嘆口氣，一事歸一事，過去的交易不包括犧牲感情。

 

“嗯，我知道。”

 

金多賢仰頭一笑，掛掉電話，手心發燙般疼痛。掃了一眼數字錶，短暫的五分鐘，漫長的回憶錄，慢慢整理思緒，恢復心情。

 

轉身的一刻，四目相對，突然迎上刺骨的冷風。

 

髒兮兮的襪子緊貼地面，手肘夾住皮靴，落魄卻沒有失魂。一步之遙，平井桃沒有趴在她肩頭，偷聽她的對話。

 

金多賢驚呼一聲，來不及藏起手機，輕拍胸口。

 

“多賢啊，娜璉姐姐平時也撒嬌，跟誰說話都會撒嬌。”

 

眼前人這般慌張，想必以正義之名，做了值得她原諒的事情。還沒知道，時辰未到，平井桃一臉疲倦，拖住腳前行，不再隱瞞自己腳疼。

 

種傻瓜得傻瓜，種豆腐得豆腐。

 

“桃姐姐一直暗戀學姐呀，默默留意人家這麼久了喔。”

 

金多賢邁開腳步，將小熊輕放購物袋裡。不然，平井桃會偷偷心疼她最愛的豆腐墜落紙袋。

 

機器人學會硬碰硬，何時開始不再勉強。

 

“我錯了。”

 

平井桃垂頭喪氣，後悔莫及。金多賢料事如神，出門前叮囑她穿拖鞋。平井桃堅持不換鞋子，不想令身旁人失禮，結果更加失禮。

 

“呵呵......”

 

金多賢翻找背包，掏出棉質拖鞋，稍稍用力，撕掉晃來晃去的標籤，硬塞給平井桃，俯身將拖鞋放在地面。

 

“多賢啊，我很愛你的哦。”

 

頭頂傳來甜蜜的情話，金多賢一愣，心跳加速，努力憋笑，不讓平井桃找到哄她開心的辦法。

 

“我錯了，我愛你。”

 

平井桃無計可施，還原基本步，奈何得不到回應。

 

錯在哪裡，偷聽她講電話，還是不聽她的話。愛在哪裡，堅持不和她對決，還是準備兩敗俱傷。

 

“芭蕾舞不是我的強項，但我會努力教你。”

 

金多賢手撐膝蓋，盯住平井桃的雙腳。粉紅色襪子遮擋不了紅腫的腳踝，絲絲抽痛鑽進內心。

 

設身處地，換作是平井桃，她也會遵守遊戲規則。何況，這不是感情遊戲，而是公平交易。

 

“你找別人教你跳舞，我就將你逐出師門。”

 

有多少功力，傳授多少功力。二人的舞蹈教室，流露愛意，衍生情愫。嚴師以身作則，高徒必須自學。

 

不怕輸得心服口服，最怕感情用事。

 

腳傷不礙事，舊傷才致命。

 

 

你沒有要我的命，只因我是你的命。

 

我沒有恩將仇報，只因我以德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