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光

Chapter 101

 

特訓不分場地，拳擊社向新星傳授防守技巧。田公子顧及北極熊的舊傷，監督體能訓練。

 

“這像螃蟹一樣啊。”

 

“幹嘛呢？”

 

熱身運動針對腿部肌肉，限時完成蛙跳。類似開合跳，青蛙王子圍繞拳擊台快速移動，還有氣力說話。

 

“孫彩，有沒有看過籃球隊比賽？”

 

這邊專門訓練新星，那邊上演格鬥賽。高年級的前輩，熟悉籃球隊的打法，提出戰術，動腦不動手。

 

“沒有啊。”

 

球場有漂亮姐姐，戀愛哲學家也不看籃球賽。無趣哥有次朝她扔球，弄疼小畫家的手指。談不上討厭，至少有點抗拒。

 

“球風很強，強硬的強。”

 

“好幾個玩美式橄欖球，你可以當她們是外援。”

 

校內的球類運動，籃球與足球最有觀賞價值，場面充滿火藥味。

 

沒有裝備，碰撞激烈。

 

“橄欖球，我也有玩過。”

 

“不過是英式的。”

 

兩者的分別，孫彩瑛深有體會，首先不用穿上厚重的護具。

 

“那你該知道，你會面對怎樣的對手。”

 

“不犯規，也能夠把你撞開。”

 

前輩分析得頭頭是道，擬定訓練計劃。最佳的防守是進攻，時間不足以提升進攻能力，所以強化新星的優點。

 

“你惹得她們發火，她們就犯錯。”

 

“誰也知道，比賽不能心浮氣躁。”

 

出身田徑隊的速度，打冰球的對抗能力，小猛獸都具備。場地不在籃球場，拳擊手不讓她碰籃球，有別的考量。

 

“具體怎麼做啊？”

 

上有監護人，下有白雲，酷小孩沒法順其自然。林大小姐的勝負欲，施加在壞小孩身上，考驗抗壓能力。

 

“死守，緊盯着人。”

 

“不讓人碰到球，拿到球也進不了。”

 

三人籃球賽，半個球場的範圍，防守更重要。限制對手活動，影響進攻的節奏，離成功不遠。

 

“你說得倒容易......”

 

不沉溺悲傷，不盲目樂觀，孫彩瑛踏上拳擊台。沒有拳套，沒有頭盔，沒有護具，抱住衝撞墊。

 

“你現在是沙包，我來撞你。”

 

前輩扯着圍繩，輕易跳上來，狠狠擊打雙拳。

 

“不會吧？”

 

“我這傷還沒好？”

 

酷小孩下意識向田公子求教，而他假裝看不見。

 

“又不是跑步。”

 

田公子早給他提醒，前輩拿捏訓練強度，不會超出新星的能力範圍。

 

“這也算劇烈運動啊？”

 

左肩有舊患，孫彩瑛拿右胳膊抵擋衝擊。

 

“你還站着呢，都沒動。”

 

突擊還是偷襲，北極熊上秒在討價還價，下秒給撞到角柱。

 

“這......動......了......”

 

倘若習慣男生的力量，便不怕籃球隊的主力。孫彩瑛爬起來，重新站好，變成真正的沙包。

 

“再來。”

 

“快起來。”

 

拳擊手跳來跳去，碰到像樣的對手，給新星適應各種碰撞。或充滿技巧，或毫無章法，或純粹發洩。

 

“K.O.！”

 

手機的拳擊遊戲，不及真正的有趣，田公子看得笑呵呵。小猛獸倒地不起，絕對不是演技，徹底耗盡力氣。

 

“還不錯嘛，撐了挺久的。”

 

“和我打一場，給你機會報仇。”

 

隔着訓練的衝撞墊，沒有給打得鼻青臉腫，依然腰背疼痛。誇獎得來不易，酷小孩在地上耍賴。

 

“不許還手。”

 

傲嬌的五歲公主，拿起綁手帶，纏着手指、手掌、手腕。選擇紅色拳套，早知道合適的長度和重量。

 

“來吧，看你有沒有退步。”

 

今天不用腳靶，前輩舉起手靶，測試她揮拳的能力。

 

“抓緊時間。”

 

“還有下一場。”

 

籃球訓練變成拳擊比賽，田公子適時提醒不務正業的人。

 

“下一場？”

 

“難不成這是熱身啊？”

 

小小的身體，大大的力量，孫彩瑛給他來一記空氣揮拳。

 

“我特地過來，總不能空手而回。”

 

“200米、400米、800米、1500米。”

 

“跑給我看看。”

 

還有幾小時，便過十二點，結束觀察期。身體狀況良好，心理素質過硬，田公子認定新星恢復狀態。

 

“頭疼......真頭疼......”

 

酷小孩捂住腦袋，靠在角柱，思考逃跑的路線。拳擊社沒有後門，只有一道正門，或要跳窗出去。

 

“演，使勁演。”

 

“我看你往哪跑？”

 

名師出高徒，最佳女主角是戲劇專業，就連小妹也染上壞習慣。田公子向來和女孩打交道，不受這一套。

 

“喂，漂亮姐姐啊？”

 

“我跟你說的畫廊，今晚有開業典禮。”

 

“不少是第一次展出的收藏品呢。”

 

通訊錄多了暗號，新星搭上田公子喜歡的女孩。誰叫他看上藝術生，足球隊姐姐對繪畫感興趣，偏偏是神之手擅長的領域。

 

“不知你有沒有時間？”

 

為了管理形象，田公子無法怒吼，只能將計就計，拼命指向自己。

 

田徑隊的默契，暗示給他約會。

 

“我啊，我有沒有空呢？”

 

時間剛剛好，孫彩瑛揚起壞笑，掌握情場浪子的弱點。

 

[取消訓練。]

 

不受軟不受硬，只為戀愛犯傻，田公子心甘情願。打開手機備忘錄，展示給新星看。

 

不怕有人出軌，最怕女孩喜歡上戀愛哲學家。

 

“你在畫廊等一下。”

 

“有位公子會過來的。”

 

勇者追女孩，還會動腦筋，一般立於不敗之地。足球隊姐姐能文能武，閃光點有點多，可惜她有女朋友。

 

“今晚放過你。”

 

少一天特訓，加倍奉還，田公子記住為她定下的目標。

 

“是我放過你，好嗎？”

 

“我有紗夏姐姐了，不然呢......”

 

進場不用檢票，可是要邀請函。

 

父母在遠方度假，女兒不主持大局，交給別人辦妥。

 

手邊沒有邀請函，小孫總大可通知場地人員，不過壞了規矩。

 

為今之計，親自走一趟，找機會溜走。

 

“別動我的女孩。”

 

“你要出軌，出門左拐找S。”

 

“給她治一治，頭疼醫頭，腳疼醫腳。”

 

田公子作勢打幾下沙包，擺出嚴肅的模樣，有必要義正嚴詞。

 

虐待還是受虐，相信南隊自有分寸。

 

“好啊，我去找找看。”

 

“你等着。”

 

孫彩瑛脫掉拳擊手套，輕鬆跳下拳擊台，乖乖聽話。

 

 

社團的活動室，不會設於學院大樓，拳擊社離法學院不近。出門往左走，孫彩瑛忙着鬆開綁手帶，撞進別人的懷裡。

 

白襯衫露出鎖骨，法學生散發懶慵的氣息，提着公文包。

 

“這麼晚還在？”

 

冰美式像藥味，酷小孩抬頭見白雲，有點驚詫。

 

“圖書館有公開講座，我是傳譯員。”

 

“你的手怎麼了？”

 

綁手帶像繃帶，名井南微微蹙眉，誤以為她弄傷手。

 

“田公子......他打我......”

 

五歲公主不傲嬌，小聲告狀。

 

田公子說得不多，她要測試孤島島主的交情。

 

小懲大戒，借隊長的氣勢，壓着另一個隊長。打是打，又不說打她甚麼，其實是打畫廊的主意。

 

“他在哪裡？”

 

酷小孩難得撒嬌，藉機摟住她的腰際，名井南看破不說破。

 

“拳擊社，打得我腰酸背疼。”

 

“十個手指頭都紅了。”

 

舊傷沒好，又添新傷，新星是可憐的小猛獸。

 

“你不是在練球？”

 

出現不是偶然，南隊收到消息，約定在拳擊社討論公事。

 

“練了。”

 

“帶球撞人是不是犯規啊？”

 

說起來就心酸，孫彩瑛要請教傳說的王牌球員。前輩沒有運球，她也有訓練的衝撞墊，抵擋不住拳擊手的爆發力。

 

“嗯，罰你球了嗎？”

 

漸近的身影，漸近的門牌，傳來練拳的聲音。田徑隊新星出來迎接她，結伴抵達拳擊社。

 

“把我撞飛了......”

 

公文包不只有文件，名井南取出小球。

 

“Basketball？”

 

隨着打開夾層的動作，籃球掛飾掉落，孫彩瑛伸手接住。

 

“Tennis ball.”

 

籃球不便隨身攜帶，網球充滿彈性，給她訓練手感。現在成為腹黑的武器，對付欺負五歲公主的人。

 

拳擊台上演散打比賽，名井南穿過沙包，繞過反應球。田徑隊也在，況且是射箭隊，社員無視孤島島主到訪。

 

孫彩瑛負責拎包，躲在隊長背後，隱約期待兩位的較量。

 

田公子坐在角落，吸血鬼始祖不會連累無辜。

 

腹黑的警告是微笑，名井南拋了拋網球，找到落腳點，輕易鎖定目標。

 

“砰——”

 

南隊不射箭，偏要打網球，球彈回來以前，發出撞擊聲。網球落在牆上，差點打着情場浪子的臉。

 

“嚇我一大跳。”

 

“S，打人還是打球啊？”

 

哪裡比拳擊社安全，猛獸忙於傳訊息，沒有注意周圍環境。

 

那邊拳擊手大喊，這邊突然起風了。

 

“你打她。”

 

明人不說暗話，名井南指出他的問題。

 

“我打她？”

 

“你看我像會打女人嗎？”

 

隔着整個拳擊台，公子不會隔山打牛，何況是打小猛獸。

 

“像！”

 

五歲公主不鬆開綁手帶，拉着名井南的衣角，大聲回答問題。

 

“孫彩瑛，你給我出來講清楚。”

 

“她說你就信了，也得先聽聽被告的供詞？”

 

“怎麼當的法學生？”

 

一聲怒吼震得耳膜疼，名井南偏過頭。

 

“我把你當寶呢。”

 

田公子把雙手藏在背後，避免肢體接觸，與新星當面對質。

 

“你把我當草。”

 

旋轉企鵝運作，孫彩瑛抱住名井南，不停轉圈圈。

 

“還是牆頭草呢。”

 

田徑隊的事務，不容外人插手，特別是射箭隊隊長。

 

往日沒有情分，今天公私分明。

 

“膽子夠大啊，找S替你出頭？”

 

企鵝跳舞般抖動，酷小孩不經意把白襯衫扯出來。

 

“你還護着她？”

 

轉來轉去不是辦法，田公子先停下來，真想把小猛獸抓到田徑場。

 

“你在拳擊社教她打球？”

 

“現場環境對你不利，我懷疑你們在練拳。”

 

“這也是打她的意思。”

 

這人為誰開口，又是替誰辯護，田公子才是網球，給兩人輪流拍打。

 

“暫時休庭，我接個電話。”

 

忽然傳來樂隊主唱的歌聲，或是畫廊有事。孫彩瑛操作真正的小南，螃蟹步般移向聲音來源。

 

“你說誰來了？”

 

表姐陪伴大姨到場，私人時間幫忙處理突發狀況。

 

“三哥來了，他來畫廊幹嘛？”

 

朱雀放着豪華海景房不住，偏要參觀畫廊，引來粉絲圍堵出入口。

 

“好好盯着他。”

 

“別讓他搞砸，我飆車過來。”

 

五歲公主鬆開手，名井南轉身看人，發覺她神色凝重。

 

“他沒有打我，我打我自己。”

 

孫彩瑛打開圓筒運動包，把飛行員夾克穿好。

 

“田兄，還約不約了？”

 

“我補償你的精神損失。”

 

孫彩瑛把運動包掛在右肩，望向慢條斯理的人。

 

“走走走，我跟着你的車。”

 

“你把地址發我一下。”

 

調皮的惡作劇結束，田公子大氣得很，反正新星解釋清楚。

 

不怕南隊誤會，只怕影響形象。

 

“S，我們有事先走了。”

 

“本想跟你說籃球賽，你得上點心。”

 

田徑隊真奇怪，名井南莫名當調解員，不久又給拋棄。

 

“隊長，你坐誰的車啊？”

 

“先送你回去。”

 

酷小孩鬆開綁手帶，露出漂亮的神之手。

 

趁着田公子背對他們，孫彩瑛整理別人的襯衫，不忘摸一下胳膊。

 

“你們去哪？”

 

名井南垂下眼，看清她的動作。

 

十根手指紅了，不過是塗上指甲油。

 

不顧法學生的名譽，給予無條件的信任，快把人寵上天。

 

“我要處理家事。”

 

“他和漂亮姐姐看畫展。”

 

孫彩瑛流露笑容，簡單交代行程。

 

“我坐你的車。”

 

這還用問，這還用說，標準答案。

 

水先生傳來最新消息，副社長在場，不是探病的好時機。

 

“好啊，我們走吧。”

 

酷小孩抱住公文包，領着她離開拳擊社。

 

 

城市建設的藍圖，少不了娛樂空間。周圍是天文館、海洋館、歌劇院，畫廊選址在文化藝術地帶。

 

門衛認得孫家人，孫彩瑛進場不用邀請函，多帶三個朋友不成問題。

 

講解員值班，展示畫廊的平面圖。

 

田公子迫不及待享受二人世界，帶着漂亮姐姐看西洋畫。

 

正合小孫總的心意，因為她要找堂哥。

 

前台提供小冊子，彩色印刷品是雙面三折，畫廊的名字吸引注意。

 

YOUNG & WILD.

 

名井南望向銀戒指，想起五歲公主。

 

“小白！”

 

電影明星飾演叛逆的少年，頭髮漂染成白色，一身痞子氣息。

 

“我在酒店，天天盼着見到你。”

 

聲音來源判斷方向，孫彩瑛大概猜到朱雀的來意。

 

畫廊的室內設計，父母讓她作主，全是藝術家喜歡的裝飾。

 

“阿大說你玩女人，我還不信。”

 

“這不光明正大帶出來？”

 

看的電影多了，認得這張俊臉，難忘浮誇的演技。出於職業病，名井南研究雙語字幕，翻譯他的電影，沒有難度。

 

“有點面熟，跟喬小姐的氣質挺像。”

 

名井南看不下小冊子內容，碰見沒有架子的明星。

 

“三哥，說完了嗎？”

 

孫彩瑛沉住氣，笑容的弧度愈來愈小。公開場合不宜上演重頭戲，又名堂兄妹翻臉，代價是管不住他的嘴。

 

“你這畫廊啊，選對了地方，趕上了時間。”

 

“喬小姐在對面演出呢。”

 

孫彩瑛以為他要借畫廊拍電影，忽然聽見封存的名字。

 

填滿開學前的空白期，一起度過愉快的假期。

 

“你跟蹤我？”

 

“你也調查我？”

 

白虎相信玄武不會出賣她，就算有人從中作梗，最可能是大哥，怎料三哥竟然知情。大部分時間，兩人在西城的酒店，小孫總低調行事。

 

“你跟姐姐說甚麼了？”

 

北城的機場，一通電話分別，距今不到一年。堂哥不像說漏嘴，反而是故意告訴她，重提大喬。

 

名井南進退兩難，只能站在原地，默默凝視身旁人。

 

“那起交通意外是碰瓷啊，為了一點保險金。”

 

“我弟叫了代駕，擋路了才往前開。”

 

“讓她說幾句好話，原諒事主，幫忙向法官求情。”

 

“她倒好，哭着說妹妹落下病根。”

 

案子移送檢察機關，判決書說明涉事司機不顧而去。道路監控拍下事件經過，嫌疑人承擔刑事責任。

 

“姐姐是實話實說。”

 

捐血救人，不知內情，還有這層聯繫。孫家的御用律師，不會白領工資，這次給堂哥的表弟辯護。

 

“她要把你追到，然後甩了你，向我們報復。”

 

錯怪了爺爺，真正破壞關係的孫家人，原來是三哥。

 

“那時候不跟你說，怕傷了你的自尊心嘛。”

 

“一家人就不客氣啊。”

 

“我想在這拍場戲。”

 

真話還是假話，對白還是心聲。

 

“我的事，不用你費心。”

 

“你們甚麼時候見過？”

 

孫彩瑛從來不看他的電影，無法評價演技。

 

他愛說廢話，倒不如直奔重點。

 

“小白，你真好騙。”

 

“一看這畫廊的位置，我就知道不對勁。”

 

“還想再續前緣啊？”

 

朱雀倒了三輩子的楣，在機場碰到那個人。記得這次見面，因為航班延誤，差點趕不上電影首映會。

 

“我是甘心被騙。”

 

相遇那天起，大喬知道她是孫家人，小孫總沒有隱瞞身分。不信三哥的說法，姐姐找上她報仇，荒謬可笑。

 

倘若有人鼓足勇氣，衝破身分的界限，可惜遇上了堂兄，而他把人趕走。

 

“就算姐姐騙我......”

 

“我也甘心，我也樂意。”

 

名井南拉着酷小孩的胳膊，暗示她冷靜點。

 

姐姐是否前任，對話的提示不足，南隊沒辦法確定。

 

“我的錢，我的愛，分給誰都可以。”

 

大喬所在的劇團，正在歌劇院演出。

 

孫彩瑛要觀賞芭蕾舞劇，遠遠看她一眼，關心她過得好不好。

 

“你給我介紹對象，可也管不着我跟誰交往。”

 

回想告別的話，最後祝福她不要喜歡別的姐姐，或因為三哥。

 

“你不像任何人。”

 

“因為我愛你。”

 

孫彩瑛握住身旁人的手，帶她離開以前，澄清事實。

 

愛情有出場的順序，就算尋找相似的人，終究不是那片雲。

 

“隊長，我很喜歡這首詩。”

 

出自詩人聶魯達的詩歌集，名為“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

 

You are like nobody since I love you. 

 

名井南垂眸不語，鬆開她的手。

 

感性的人，解釋情話。

 

推拉之間，虛耗情感。

 

 

我主動，我有罪。

 

我是壞人，為你變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