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光

Chapter 64

 

停車場的燈光亮起，預告夕陽西下之時。

 

座椅縫隙間的收納盒，放着加油站附送的抽取式面紙。

 

“下車......”

 

阿晨鼻頭一酸，抽了抽鼻子，撕開表面的塑料膜，掏出紙巾。

 

“現在......給我下車......”

 

孫彩瑛沒有察覺她的異樣，盯着擋風玻璃，聽不清含糊的話。

 

“彩......彩......下......車。”

 

阿晨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抓住她的胳膊，沒有使勁扯她下去。

 

孫彩瑛愣了一下，攥住車鑰匙，乖乖聽話。

 

鞋底觸碰地面，孫彩瑛沒有站穩，前女友撞進她懷裡。

 

她背靠車門，反應不過來。

 

貼身的擁抱，阿晨想把小朋友揉進骨子裡。

 

“阿晨，有人走過來。”

 

孫彩瑛不清楚狀況，雙臂垂着，四處張望。

 

有一群人，穿着某學院的專屬T恤，朝她們的方向接近。

 

“別管他們。”

 

懷裡人不放開她，臉頰埋在她肩頭，聞着熟悉的氣息。

 

孫彩瑛應該推開她，感性不許她這樣做。

 

“你又要和我綑綁一起了。”

 

忽然，有人拿手機自拍，見不得會使用前置鏡頭。

 

沒有閃光燈，按下快門的瞬間，孫彩瑛知道，那些人拍下誰的照片。

 

“再這樣下去，大家會默認......”

 

孫彩瑛不躲鏡頭，明明可以遮臉。

 

多少人認得阿晨的背影，美術社專屬的衛衣，背面有手繪的漫畫人物，正是社長本人。

 

“你是我女朋友。”

 

因一句話，泣不成聲，阿晨終於聽到了。

 

“是不是我說錯話......你怎麼哭了......”

 

前女友呼吸不穩，滾燙的淚珠往外掉，灼傷她的頸側。

 

“沒事的，誰敢說你壞話，就是和田徑隊作對。”

 

“你那天看不到，我很會打架，一定把他們好好收拾......”

 

孫彩瑛怔了怔，連忙拉開距離，捧起她的臉，她卻偏頭躲開。

 

阿晨背對她，雙手掩臉，紙巾都濕透了。

 

“阿晨，我不會哄你。”

 

不哄，還是不會怎麼哄。

 

肩上的牛仔布濕了一片，孫彩瑛抓了抓頭髮，有點無助。

 

周圍有觀眾看好戲，她一臉無畏，冷眼看旁觀者。

 

算他們還有良心，放下手機，但也慢慢上車，短時間內不會把車開走。

 

戀愛哲學家以為，沒有親親抱抱，安撫不到的情緒。遇上有人抵抗，這些親密的溫柔，多來點甜言蜜語就好。

 

可是，身分不對，時機不對，場合不對。

 

唯一對的，是愛。

 

她們的愛，原來沒有錯。

 

兩情相悅，不是錯愛。

 

交往時，不在親友間公開關係。

 

分手後，當着外人前公開關係。

 

小朋友實現了她的心願，承認的一句話，公開的一個吻。

 

孫彩瑛從背後抱住她，細碎的吻落在耳垂，訴說多麼喜歡她。

 

小朋友長大了，完成分手儀式。

 

那是幸福的淚水，真正放下一個人。

 

 

斷斷續續的睡眠，隱隱作痛的心臟。

 

失去聯絡的人，不是問題。

 

問題是，指定時間，指定地點，沒有出現指定的人。

 

飯盒放着愛心三明治，保溫壺盛滿甜蜜巧克力。

 

平井桃守在教室門外，眼睜睜注視門縫合上，最後一個學生走出來。

 

緊閉的那扇門，響亮的一巴掌。

 

金多賢寧願翹課，也要逃避她，選擇冷處理。

 

她不在學校，平井桃就找不到她。

 

這棟商學院的教學樓，多雙精明的眼睛，盯着舞蹈社社長，暗自計算她迷路的概率。

 

她不再是無名小卒，隨便找人問金多賢的去向。

 

孤島島主的頭銜，不許她為愛瘋狂。

 

她沒有尋人，默默回到舞蹈社。

 

副社長照顧周到，拿起一把刀，把西瓜切成多塊，還花心思擺盤。

 

冰箱有消暑的西瓜，可舞蹈社沒有榨汁機，變不出鮮甜的西瓜汁。

 

“嘻嘻嘻......”

 

湊崎紗夏咬着芒果糯米糍，手機放腿上。

 

林娜璉和她分享，孫彩瑛兒時的照片，然後一起討論。

 

“啊！”

 

“嚶嚶嚶......世上怎會有這麼可愛的寶寶......”

 

平井桃一臉嫌棄，看她綻放笑容，發花癡尖叫。

 

“好想捏一下彩寶寶的臉呀。”

 

湊崎紗夏最愛的一張，她坐在農場裡，咬着草莓睡覺。

 

“你明天捏一下看看。”

 

“我想捏呀，也要看彩寶寶願不願意。”

 

林娜璉主動助攻，平井桃如虎添翼，加快促成一段良緣。

 

天才掩飾情緒，擺出懶慵的模樣。

 

傻瓜沒有發現不對勁。

 

“呵......迷你機器人巴不得你親近她呢......”

 

平井桃拿着冰棍，檸檬汁流淌下來，凍得她僵了半晌。

 

“別把彩寶寶說得那麼隨便，彩寶寶還是孩子。”

 

內心的天秤偏向孫彩瑛，手機相冊保存了她的童年。

 

她們一致同意，寶寶不該長大，現在有點酷，沒有百分百的可愛。

 

“呵呵呵……”

 

居然說是孩子，想必得到傻瓜的寵愛。

 

平井桃抽出紙巾，擦一遍手，殘留黏答答的不適。

 

“對喔，怎麼兩天都不見多賢過來？”

 

湊崎紗夏繼續存照片、傳訊息，忽然想起親愛的妹妹。

 

愛徒不出現，師父竟然不碎碎念。

 

“我怎知道......”

 

平井桃咬一口冰棍，偏酸的檸檬味。

 

“你們又吵架了？”

 

又，表示爭吵的頻率高。

 

湊崎紗夏見慣不怪，反應不大。

 

“紗夏，你得明白，她單方面發脾氣。”

 

平井桃向林娜璉學習，強調“單方面”的關鍵詞。

 

“小桃乖，你先說。”

 

湊崎紗夏挑一顆紅豆糯米糍，暫時不秒回訊息，專注調解師徒關係。

 

“我出汗了，她不讓我抱，我也沒有嫌棄她髒呀。”

 

“就這句話，之前沒有發生別的事？”

 

湊崎紗夏撓了撓機智的腦袋，找不到核心的問題。

 

愛徒不可能無理取鬧，充其量是甜蜜的吵鬧。

 

“呵呵，她把一米八的肌肉男帶回來，我眼睛要冒火了。”

 

“還要我躲在練習室，我肯定得偷聽啊。”

 

“不聽也罷，一聽我就生氣！”

 

平井桃咬着棍子，忽然大力拍桌，倒有幾分小流氓的模樣。

 

湊崎紗夏輕拍胸口，暗自擔心她的手疼不疼。

 

“……我完了。”

 

說到精彩之處，平井桃張着嘴，僵住身子，終於意識到說錯話。

 

撫心自問，有一刻懷疑過，衝出去揍男生一頓。

 

她的關注，她的暴躁，她的怒氣，只怪一個人。

 

喝酒壞事，酒後亂性，不負責任。

 

她不責怪唯一愛人，就算可能背叛了她。

 

“紗夏......我這個情人節......不用過了。”

 

不過瞬間，廢桃倒在沙發上，拋出的棍子扔不進垃圾桶。

 

“為甚麼？”

 

前言不搭後語，叫人怎麼聽懂。

 

湊崎紗夏瞪她一眼，上前撿起棍子。不是愛整理，只不過容易絆倒別人。

 

“換作是我，也不會理我，幹嘛這麼罵我......”

 

樣子多不耐煩，語氣多冷淡，愛徒就多受傷。

 

“桃，我聽不懂你的桃言桃語。”

 

一個傻瓜自我反省，另一個傻瓜摸不着頭腦。

 

“紗夏，她一輩子也不原諒我，怎麼辦？”

 

早知如此，平井桃強行把她摟進懷裡，耍流氓就不壞事。

 

一句話有多大的殺傷力，分明把愛徒當作隨便的人。

 

“你們到底發生甚麼事，竟然鬧得這麼大？”

 

聽不懂也罷，平井桃還向她尋求意見。

 

“我誤會她和別人上......上......”

 

“上哪去呀？你倒是說下去呀！”

 

“就是......上......”

 

“上甚麼啊？”

 

“上床了呀！”

 

平井桃跳下沙發，抓住湊崎紗夏雙肩，猛烈搖晃。

 

天才有一秒恨自己，把傻瓜保護太好，偏要她說得直白。

 

“你......你......耍流氓！”

 

湊崎紗夏愣了半晌，臉紅得像西瓜的果肉。

 

明明有文雅的說法，天才就是小流氓。

 

 

不到情人節，金多賢開始過情人節。

 

新情人守在樓下，準備一套長禮服，低調又精緻。金多賢不知約會行程，上樓更換原本的服裝。

 

她重新下樓，走近名井家的座駕，發現改變的車型。

 

兩人座的開篷跑車，不見平時的司機，名井南居然開車接她。

 

“這是......”

 

金多賢呆站在路旁，通過車窗，看向駕駛座的人兒。

 

“Aston Martin.”

 

名井南輕念跑車的品牌，低音多了一分性感。

 

“特務007的座駕，喜歡嗎？”

 

“007……我是7號......”

 

銀色奧斯頓馬丁跑車，限量發售的007特別版。

 

金多賢怔了半晌，忽然意識到名井南一直等她，連忙上車。

 

明白她的心意，精心挑選接送的車。

 

“灰色好適合你，像仙女一樣。”

 

名井南不着急開車，手撐太陽穴，側頭凝視身旁人的髮型。

 

金多賢受了情傷，換掉平井桃喜歡的髮色。

 

她不是芭比娃娃，不再讓她控制自己。

 

“這是銀色呀，南姐姐喜歡的顏色。”

 

新情人第一時間發現她的變化，金多賢笑得瞇起眼睛。

 

明明是情話，名井南說得真摯動人。

 

銀色還是灰色，難以劃分清楚。

 

“喜歡，我看着高興。”

 

名井南微微一笑，承認對方給了她驚喜。

 

修長白晢的手映入眼簾，銀戒指綁住無名指。

 

一瞬間，名井南靠她很近。

 

手臂抵在她的鎖骨，抓住安全帶，沿她身前往下拉，固定在插座。

 

“學會了？”

 

金多賢莫名心跳加速，茉莉香溢滿鼻尖。

 

“下次記得繫安全帶。”

 

名井南若無其事，目視前方，啟動車子。

 

“......學會了。”

 

學會繫安全帶，還是撩人，金多賢突然聽不懂。

 

和名井南一起，危機意識提高，她察覺到尾隨的車子，熟悉的車牌號。

 

原來如此。

 

司機兼保鑣還在，坐在後面的雷克薩斯，護送名井小姐。

 

她不問目的地，感覺名井南有意給她驚喜。

 

車載音響放着優美的旋律，是金多賢喜歡的鋼琴家。

 

一目了然的心思，浪漫為她而設。

 

就算不是情人節，就算不是情人，金多賢感動得很。

 

“南姐姐，你不帶子瑜過來？”

 

明知故問，兩人座的跑車，坐不下三個人。可是，後面有名井家的座駕，周子瑜不會沒有座位。

 

“她不想當電燈泡。”

 

非繁忙時間，路上沒有堵車，名井南的車速不慢，比金多賢平時開得快，帶來賽車遊戲般的刺激感。

 

“哈哈哈......”

 

“你編出來的吧！”

 

金多賢愣了一下，忍不住笑。

 

“沒興趣的事情，子瑜不會浪費時間”

 

身旁人笑得像孩子，眼裡有了光彩，不像昨天苦悶。

 

名井南沒有開玩笑，早問過周子瑜，而她拒絕跟隨出門。

 

“南姐姐要帶我去哪？”

 

車載的導航系統沒有開啟，不透露線索。

 

金多賢留意窗外的街景，注意路上的指示牌，深知距離學校愈來愈遠。

 

“你想去的地方。”

 

名井南淡淡一笑，給她一顆巧克力牛奶糖。

 

那一刻，金多賢只想到，單手開車的模樣，太帥了。

 

不愧是情人節限定的南朋友。

 

 

城內最有名的音樂學校，一度是金多賢追逐的夢想。可惜，世上的天才太多，她只是其中一個。

 

通過入學要求，最終搶不到學位。

 

今天，名井南開着名牌跑車，陪她一起留下足跡。她們在校門口下車，司機趕來，負責把車停好。

 

西裝男子換一張臉，金多賢有些疑惑，望向那輛黑色雷克薩斯。

 

還有兩個西裝男子，名井小姐開一趟車，居然出動了三個人。

 

兩輛車配備司機，剩下貼身保護的男子，穿着無尾禮服。保持一段距離，沿途跟隨她們，進入校園。

 

名井南的衣着偏正式，黑襯衫、西裝褲。

 

高冷的氣質，還有幾分禁慾感。

 

遮擋脖子的披肩略顯多餘，配搭在她身上，變成美麗的點綴。

 

“我好久沒來啦，以前好喜歡過來。”

 

遇上壓力大的時候，光是站在校門口，呼吸音樂的空氣，放鬆下來。

 

“我第一次來，讓你帶路去演奏廳。”

 

名井南陪她閒逛校園，路上走走停停，看她幸福的笑臉。

 

“演奏廳？白天有音樂會？”

 

“嗯，鋼琴獨奏會。”

 

金多賢愣了一下，思考節目安排。

 

明明不是校友，知道最快的路線，抵達目的地。

 

金多賢注視門外的宣傳海報，等待名井南處理家事。

 

“金先生，我帶朋友聽音樂會，怎會驚動了你？”

 

保鑣早有預備，穿着禮服，明顯有意跟進去。

 

名井南皺着眉頭，只接受他守在演奏廳外，另外兩名保鑣在附近。

 

“小姐以個人名義捐款，已經暴露身分。”

 

“要是有人意圖對您不利，您的處境很危險。”

 

男子不卑不亢，解釋調派最強保鑣的理由。

 

“我最近沒有得罪人，沒有人要傷害我。”

 

“你留在這兒，我不會逃跑，車鑰匙在你們手上。”

 

名井南抱住雙臂，不願耗時間。好心情給破壞，見到他的一刻起，沒有好話，沒有好事。

 

“我只聽命於家主。”

 

“小姐若有意見，請自行向家主反映。”

 

明明是從屬關係，名井南對他束手無策。

 

當她是小姐，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下次讓女保鑣過來，還可以跟着我進洗手間，肯定萬無一失。”

 

“我會向家主，轉述小姐的要求。”

 

名井南頭疼，和他辯論有如降低智商。

 

輕揉太陽穴，深呼吸一遍，默默調整心情，欣賞鋼琴獨奏會。

 

“家主？”

 

聽到刺耳的尊稱，名井南要重新適應他的存在。

 

“先生。”

 

金先生面不改色，了解她的作風，自動改變稱謂。

 

“多賢，我們進去吧。”

 

金多賢只看名井南的眼色，事情似乎沒有談妥。

 

她不向保鑣打招呼。

 

名井南說過，把他們當作透明人，是最大的尊重。

 

她只聽名井南的話。

 

演奏廳的氣氛莊嚴，隱約傳來美妙的鋼琴聲。

 

金多賢不用帶路，有人熱情迎接他們。

 

或許，她沾了名井南的光。

 

白天沒有音樂會舉行，金多賢猜到了這點，猜不到名井南的心思。

 

她們坐在觀眾席，還有保鑣金先生。

 

她喜歡的鋼琴家，他排練的演出，兩小時的鋼琴彈奏。

 

金多賢看得投入，名井南陪她聽歌。

 

名井南懂得禮儀，即使是排練演出，總會配合鼓掌。

 

聽多了古典樂，也就懂得欣賞鋼琴曲。

 

鋼琴家早知名井南會過來，她是慈善演奏會的贊助商。

 

聽聞名井小姐為人低調，不出席今晚的演奏會，當眾接受感謝狀。為表感激，他把排練當作正式演出看待，沒有絲毫的鬆懈。

 

整整兩小時，名井南無法全神貫注，不是鋼琴不夠醉人。

 

金先生改不了戒備的狀態。

 

無尾禮服經過特別打造，裡面存放多少武器，名井南不想知道。

 

保鑣選了通道旁的座位，隨時帶她逃走。他不看舞台的鋼琴家，仔細觀察周圍環境。

 

名井南無法放鬆，以為有子彈隨時飛向自己。

 

“太震撼了！”

 

一個人的掌聲可以多熱烈，金多賢起身示範。

 

“我竟然免費聽了兩小時的鋼琴獨奏。”

 

名井南回過神來，看見鋼琴家鞠躬謝幕。

 

“南姐姐......我想讓他在場刊簽名......”

 

音樂會場刊製作精美，金多賢拿了兩本，一本給名井南看。

 

“會不會丟了你的面子？”

 

周圍沒有觀眾，金多賢看出是排練時間。名井南沒有出錢，鋼琴家怎會容許他們打擾。

 

“不會，你還可以握手合照。”

 

“盡情做你喜歡的事。”

 

名井南露出微笑，消除她內心的顧慮。

 

鋼琴家下了舞台，往觀眾席走來。

 

金先生讀懂名井南的眼神，往後退到一旁，緊盯接近的男子。目前最危險的對象，不排除他突然襲擊的可能。

 

鋼琴家十分親和，和忠實粉絲交流音樂。

 

可是，她倒要應酬一番。

 

滿分的社交禮儀，不代表喜歡社交。

 

金多賢最想做的事，名井南替她開口。

 

坐在鋼琴家撫摸過的鋼琴前，和他一起彈奏代表作。

 

世上還有這等好事，夢一般的幸福。

 

取得鋼琴家的允許，名井南給她拍攝珍藏的影片。

 

 

小孩子偷穿了長禮服，闖入成年人的世界。

 

一路上，金多賢只會傻笑。

 

“南姐姐，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名井南替她繫安全帶，捏一下豆腐，當作回應。

 

“不對，你花了好多錢？”

 

一捏驚醒夢中人，金多賢忽然抓住她的手。

 

“捐了一點錢。”

 

名井南反握她的手，看白色數字錶的時間。

 

“南姐姐，我真的好開心！”

 

雖說做慈善，名井南特地贊助她喜歡的鋼琴家，分明經過考慮。

 

“喜歡就好，先帶你買衣服，穿晚禮服不方便。”

 

接她的時候，名井南只顧讓她換上晚禮服，忘記準備便服。

 

不是問題，換衣服就行。

 

“我自己付錢！”

 

小豆腐突然發覺，她像身旁人包養的小白臉。

 

“隨你。”

 

不管後面的保鑣，名井南準備就緒。現實上演的賽車，比遊戲好玩，因為她打算逃跑。

 

天天有人跟在後面，不危險也不安。

 

“哇啊啊——”

 

跑車的引擎聲充滿挑釁的意味，百公里加速或少於四秒。

 

“別怕，坐好了。”

 

金多賢嚇了一跳，連忙抓牢扶手，轉頭望向賽車手。

 

看來不是尋求刺激，名井南冷靜自若。

 

玩不了雲霄飛車般的遊樂設施，有別的方式體驗。

 

“南姐姐以前念私立女校？”

 

金多賢逐漸適應車速，不再那麼緊張，重新開口。

 

“嗯。”

 

名井南甩掉尾隨的座駕，不止是跑車的優勢。

 

保鑣不敢玩追逐遊戲，大可越線攔截，但也放任她逃跑。單憑這點，名井南隨時離開貼身的保鑣。

 

“有沒有早戀呢，應該交過女朋友？”

 

金多賢坐在她的右側，看不見銀耳釘。

 

只有一顆銀耳釘，霸佔她的左耳。

 

“小豆腐，你入戲了。”

 

勝出賽車遊戲，沒有人追蹤去向，名井南掩不住笑。

 

“是啊，我要問問看，南朋友以前迷倒了多少女孩？”

 

身旁人投入扮演女朋友，大膽追問吸血鬼始祖的情史。

 

“你說呢？”

 

不迴避問題，不正面回答，反問名牌小豆腐。

 

“我猜十根指頭也數不完，但我想聽銀耳釘的故事”

 

“銀耳釘？”

 

手機屏幕忽然發亮，名井南無視消息通知。

 

內容毫無新意，無非是提醒她別放下戒心，隨時留意周圍環境。

 

“你只戴一顆，另一顆是不是給了前女友？”

 

名井南抿嘴，不自覺地緊握方向盤。

 

“你放不下那個人，還在想念那個人？”

 

“我沒有看過子瑜戴銀耳釘，肯定不是她了。”

 

商學院的學生，擁有老鷹般銳利的目光。

 

金多賢盯着名井南，細微表情逃不掉觀察。

 

“多賢，你知道太多了。”

 

名井南挑一家品牌店，讓她換上輕便的運動服。

 

“南姐姐不講故事給我聽，我也猜到結局了。”

 

“有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金多賢解開安全帶，抓住車門把，笑容透出得意。

 

不管猜中與否，銀耳釘明顯是不能觸摸的心事。

 

可是，名井南不生氣。

 

吸血鬼始祖看出她的目的，不知為誰確認情史。

 

或是湊崎紗夏，要是她內心住了一個人，自然不接受虛擬女友。

 

“南姐姐這樣愛一個人，真有點淒美的浪漫。”

 

“明明知道對方看不見，還是默默付出。”

 

“像你的銀耳釘一樣。”

 

關門聲帶着些許調皮，金多賢使出的力道不輕。

 

名井南堵住右耳，摸不到一顆銀耳釘。

 

擦過的風，迴響的話，殘留的痛。

 

 

何時開始，左右不分。

 

心臟靠左，右耳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