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不論早午晚,舞蹈社都有社員排練,因應個人的上課時間表。除了全體正式的排練外,分開準備校內運動會的表演。

 

周一,下午兩點多,舞蹈社準時提供茶點,吸引不少社員回來。

 

在場的社員,有排練完的,有上完課的,有來搶吃的。

 

平時開八卦大會的最佳時機,今天沒有一個說書人敢開口。

 

畢竟,平井桃一改面對食物的表現,冷冷地盯着茶几上的豆腐慕絲蛋糕。

 

誰叫的茶點,故意讓她睹物思人。

 

第一次見到多賢翹課,看來身體不舒服。

 

一整天沒在教學樓碰到她,應該病得很重。

 

社員小聲閒聊,話題圍繞不在舞蹈社的人兒。

 

社長獨自坐在沙發,身旁有空位,沒有一個社員敢上座。

 

昨晚喝多了吧?

 

喂,你別亂說話,多賢怎會跑去喝酒?

 

哎,一不小心說溜嘴,你不信更好,我也不能多說了。

 

不到校內運動會,社長的氣場全開,社員圍坐在地毯上,分享豆腐慕絲蛋糕,切成一塊又一塊,剩下一半。

 

說出來。

 

平井桃的半顆心,給他們切掉了。

 

不指名道姓,社員暗自明白問誰的話,說錯話的社員自覺罰站。

 

社長......”

 

嘴邊塞滿蛋糕,他一臉緊張,一雙手不知放哪。他是平井桃的學弟,進舞蹈社的時間不長,自然害怕冷漠的社長大人。

 

沒有............聽回來而已。

 

何況,他好說不說,偏說到金多賢。她是自創老鷹舞的舞蹈奇才,社長看重的第一愛徒,背負舞蹈社的未來。

 

他發自內心佩服她,不過一時口快。

 

我叫你說清楚。

 

平井桃面無表情,任由他罰站,其他社員低頭不語。倘若這時候開口幫他,吹起的冷風更刺骨。

 

......我室友是田徑隊嘛......”

 

他昨天又玩瘋了......開單身派對物色對象......回來說看到多賢也在......”

 

學弟不敢直視平井桃,擺弄衣角,小聲開口。室友沒有讓他保密,可是這事應該不能隨便公開。

 

田徑隊私下貪玩,早晚出事。

 

金多賢也在?

 

平井桃挑眉一笑,嘴角的弧度,充滿不屑。

 

她把手伸出來,社員看懂她的意思,奉上一件豆腐慕絲蛋糕。

 

好一個單身派對。

 

她的第一愛徒,唯一愛人,原來是單身。

 

......好像是吧......我看他也喝多了......大概認錯人。

 

他心虛不已,迴避平井桃的視線。

 

有些話,害怕說出來,社長更生氣。

 

還有呢?

 

“......沒有了。

 

給我全說出來。

 

蛋糕的咀嚼聲消失,社員的呼吸停滯一瞬。這下子,社長大人真生氣,壓低的語調滿載怒意。

 

他說......老鷹舞果然名不虛傳,現場看就是不一樣!

 

學弟自知瞞不過去,痛快地喊出聲來,不用繼續罰站。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我發誓!

 

可惜那件豆腐慕絲蛋糕,給人狠狠捏成糊狀。

 

過往甜蜜的碎屑,全黏在手心。

 

平井桃把豆腐粉碎一地。

 

社長——”

 

平井桃悶不作聲,往練習室走去,不久傳來強勁的音樂聲。

 

社員默默交換眼神,決定帶着蛋糕逃跑。

 

 

舞蹈社群組難得清靜,社員私下向副社長打小報告,好心提醒湊崎紗夏,不要在社長面前提及金多賢,不然只會火上加油。

 

湊崎紗夏回到舞蹈社,走向平井桃最愛待着的練習室。以往,那是指定給新人使用的練習室,舞蹈社也有過等級分明的日子。

 

虛掩的門,沒有上鎖,湊崎紗夏推門而入,看見躺在地板上的人。

 

出汗的金髮披散開來,胸口劇烈起伏,似是熱舞過後。

 

桃,下次別這麼激動,注意一下影響。

 

湊崎紗夏靠牆而立,不接近封印她的空間,以免她把殘餘的火氣,發洩在自己身上。

 

我已經很冷靜。

 

要是我不冷靜,我早給她打上幾百通電話,叫她出來見我。

 

平井桃緊閉雙眼,攥住遙控器,一動不動。

 

不打電話,不發訊息。

 

不關心她的單身派對,玩得盡不盡興,是最大的寬容。

 

平井桃不主動,金多賢被動享受不受打擾的時間。

 

你沒有問過多賢,怎麼人家說一句話,你就信了呢?

 

社員給她詳細交代過來龍去脈,幸好沒有起了疑心。他們不誤會師徒的關係,只以為是孤島島主的不和。

 

金多賢代表舞蹈社,參加田徑隊的派對,甚至表演老鷹舞。

 

呵呵......”

 

因為我問了,跟不問一樣啊。

 

輕蔑的冷笑聲,這時充滿落寞,平井桃太了解她的愛徒。

 

她只會說不關我的事。

 

可以請教的身邊人,湊崎紗夏沒談過戀愛,林娜璉不承認談戀愛。平井桃孤立無助,不知這樣的戀愛是否正常。

 

究竟是她管太多,還是她不給她管。

 

“……我問一下多賢,你別這麼早生氣。

 

事不宜遲,湊崎紗夏掏出手機,找到親愛的的對話窗。上一條訊息是,親愛的妹妹告訴她,安全到家。

 

不用。

 

平井桃起身,阻止她打字的動作,不容拒絕的霸道。即使滿頭大汗,空氣散發淡淡的檸檬香。

 

到底我是她女朋友,還是你是她女朋友?

 

她寧願跟你說,也不肯跟我說?

 

湊崎紗夏一臉無奈,聽她口不對心的反話。肩上掛着斜背包,翻出一包紙巾,往她懷裡塞去,示意她擦汗。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多賢,她對你就是特別的。

 

金多賢私下對待平井桃的方式,即使社員碰見,恐怕也不敢置信。

 

也許,這就是談戀愛。

 

只給戀人看見自己獨特的一面。

 

若不是平井桃在場,湊崎紗夏怎會看得見不同的模樣。

 

這算是特別?

 

倒不如她對我,跟你一樣好。

 

甜膩的蜜糖沒有蒙住雙眼,平井桃看得一清二楚。金多賢對誰比較特別,分明是親愛的紗夏姐姐。

 

不奢求專屬待遇,只祈求公平對待。

 

偏偏對愛徒最不公平的,是師父。

 

 

寢室的室溫,回升至二十五度。

 

孫彩瑛陷進新換的床單,沒有想像般舒適。默默戴上兩隻無線耳機,與她們的二人世界隔絕。

 

名井南看不見條紋T恤,今天的顏色。

 

發現她的時候,她蒙頭大睡,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今晚要怎麼練舞......”

 

距離周一晚上七點鐘,尚有數小時。

 

時間不足,右手泛酸,承受不了跳舞的力道。

 

周子瑜坐在另一張轉椅,認真思考請假的理由。湊崎紗夏上次滿意她的舞蹈表現,大可以留在寢室練習表情管理。

 

這幾天要怎麼見人......”

 

名井南與她一樣煩惱,腰背挺直,猶如射箭。

 

你還是透透氣,悶着傷口也不好。

 

垃圾桶的紙巾團,都是流下來的汗水。周子瑜快要取出一條毛巾,特地給她擦汗。

 

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你還怕彩瑛知道?

 

衣櫃常備四季的服裝,周子瑜翻出毛領衛衣。抓毛絨的布料禦寒,偏偏豎起的毛領,恰好擋住她的脖子。

 

別無選項,名井南硬着頭皮穿上去,悶出一身汗來。

 

嗯。

 

名井南無數次想脫掉毛領,努力克制衝動的念頭。

 

那也是。

 

一看到你就想笑,我忍得好辛苦。

 

昨晚至今,嘴角過分拉扯,周子瑜伸出兩根食指,輕揉雙頰。

 

你應該提醒我,後面有人。

 

打遊戲的時候,名井南不敢大幅度轉動脖子。一旦拉扯肌肉,通紅的皮膚,傳來疼痛。

 

誰叫你蹲在冰箱前,人家自然看不到你。

 

回想昨晚的畫面,周子瑜差些笑出聲來,眼前人明顯不悅。

 

我忘了你們是共用客廳,其他人會進來。

 

她沒有參觀過客廳,昨晚第一次進去。長久以來的習慣,蹲着打開冰箱,突然有東西砸下來,落在她的脖頸。

 

往好的地方想,她只是拿着剛烤好的麵包。

 

堂堂吸血鬼始組,落得給麵包燙傷的下場。名井南沒有尖叫,反而是捧着烤盤的女生嚇得不輕,差些打翻全部的麵包。

 

周子瑜反應過來,抓起手旁的濕毛巾,趕上前托住烤盤。

 

不然,整盤新鮮出爐的麵包,倒在名井南身上。

 

嗯,人家向我道歉,把麵包送我賠罪,你也吃得下去。

 

你的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之上。

 

起初,脖子泛起灼熱感,見紅不覺痛。

 

周子瑜陪她回到寢室,沖洗那片淡紅的肌膚,嘗試降溫。

 

習慣使然,周子瑜下意識放熱水,噴出透明水柱,狠狠淋在她的後頸。

 

如願看見不停甩頭的小狗,飛濺的水弄濕衣服。

 

名井南大聲喊痛,傷上加傷。

 

全是你的錯,你要揉麵團做麵包,你把熱水淋在我身上。

 

名井南一定要周子瑜負責,大晚上騎着公路車,載她去校內診所。

 

傷口不嚴重,沒有起水泡,護士示範正確的處理方式。

 

經過一番折騰,獲得燙傷藥膏,有助緩解疼痛。傷口面積不大,也許是半個麵包的大小,也不用蓋上紗布。

 

嗯,都是我的錯。

 

我這幾天就是小狗,只圍在你身邊轉。

 

周子瑜認真點頭,承認要負一半責任,好好照顧她。

 

早上,她把燙傷藥膏,仔細擦抹在傷口,暗自慶幸她看不見。不然,名井南真要打她一頓。

 

聰明如名井南,早就善用手機,拍照查看傷口。不管位置,還是形狀,引人遐想,沒法不堅持戴着毛領。

 

姐姐有甚麼需要,隨傳隨到。

 

周子瑜找到理由缺席,擦傷的手有一圈繃帶,傷口看來嚴重。

 

湊崎紗夏應該體諒她的傷勢。

 

你是小狗,應該叫我主人。

 

喚一聲姐姐,沒有好事發生。

 

名井南把空調設定到二十五度,熱上加熱,真想整個人浸泡在冰水裡。

 

小狗,主人我聽不懂你的話。

 

周子瑜勾起嘴角,把左手伸出來,摸摸她的頭。

 

你說誰是小狗?

 

名井南有苦能言,偏偏一動不動,不敢任意轉動脖子。

 

莫名變成不甩頭,乖乖給主人順毛的小狗。

 

周子瑜啞口吃麵包,名井南有苦自己知。

 

 

孫彩瑛睡覺,短時間不會醒來。

 

有沒有絲巾?

 

名井南脫掉毛領衛衣,一天不到,用完一盒抽取式面紙。

 

你見過我繫絲巾?

 

周子瑜保護地球,秉持環保的原則,遞給她深藍色毛巾。

 

子瑜,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多熱?

 

名井南改用棉質毛巾,擦掉額頭滲出的汗水。

 

找件高領T恤給我。

 

周子瑜進浴室又出來,捧着盛滿水的洗衣盆。坐在她對面,抱住洗衣盆,讓她洗臉降溫。

 

“Polo衫?

 

名井南想她取一袋冰塊回來,全部倒進水裡。發燒一般的體溫,可是清醒感覺到。

 

你沒有,我也沒有,可以跟田公子借一件。

 

不用翻找衣櫃,周子瑜沒有買過高領衫。忽然想起那天,田徑隊隊長穿着Polo衫,薄荷綠。

 

和他有甚麼關係?

 

名井南皺着眉頭,想到他聽見小英雄不經意的撒嬌。

 

他向你表白那天穿着Polo衫,還是你喜歡的顏色。

 

他怎知道你喜歡薄荷綠?

 

這時,周子瑜一臉疑惑,找到奇怪的巧合。當時不覺有問題,只是加深對他的印象。

 

他不知道,田徑隊的代表色是薄荷綠。

 

洗衣盆的水沒有飛濺,名井南輕輕擰乾毛巾。沒有弄濕環抱洗衣盆的雙臂,以及墊着盆子的雙腿。

 

這麼說,彩瑛也有一件薄荷綠的Polo衫。

 

頭腦快速運轉,周子瑜突然想明白,田徑隊專屬的Polo衫,像舞蹈社的專屬衛衣。

 

而這個寢室,剛好有田徑隊隊員。

 

雖然不見孫彩瑛穿過,好友似乎不喜歡高領。

 

你要我穿田徑隊的Polo衫出去?

 

名井南把毛巾敷在額頭,猶如冰袋的作用。

 

射箭隊隊長身穿田徑隊專屬上衣,一定成為校園傳說,相關的帖子,霸佔學校論壇置頂的位置。

 

標題應該是,公子不吃窩邊草,名花偏吃回頭草

 

不是,給你在寢室穿。

 

兩人共用衣櫃,周子瑜大可找出薄荷綠的Polo衫。可是,她尊重好友,不經允許,不碰她的衣服。

 

你要怎麼解釋,我穿她的衣服?

 

名井南顯然多考慮一層,她們是好友,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你沒有可以替換的睡衣?

 

周子瑜認真思考,沒有給問題難倒。

 

她收拾的行李,記得拿過多少套睡衣,天天替換都可以。顯而易見的謊話,騙不騙得到好友。

 

好像說得通,你把收好的睡衣藏起來。

 

名井南想了片刻,同意她的說法,餘光暼向陽台,正在晾曬睡衣。

 

她比周子瑜細心,毀掉識破謊言的證據。

 

我做事,你放心。

 

看她決定不穿毛領衛衣,周子瑜頓覺安心,怕她熱出汗,對傷口不好,引來難耐的發癢感。

 

你做事,我才不放心。

 

名井南把毛巾擰乾,流淌的水混合汗水,示意她把洗衣盆放回浴室。

 

出賣她的證據,都要處理好。

 

 

下午茶時間,名井南吃着剩下的可頌麵包。

 

沒有餡料,外皮有層次的變化,與一般麵包不同。

 

放涼一晚上,口感不及新鮮的鬆脆,牛油味不及出爐的香濃。

 

難怪昨晚周子瑜一口氣吃掉半盤麵包,果然是業餘的麵包師。

 

碎屑沒有掉落膝蓋,名井南保持一貫的優雅。吃完可頌,再來一杯美式,完美的配搭,可她只有一杯溫水。

 

指定要冰水,放得下多少冰塊,就放多少。周子瑜無視她的要求,任憑天氣多熱,她堅持多喝冰的,對身體不好。

 

只有冰美式,是唯一的例外。

 

子瑜,你在拍甚麼?

 

名井南抿一口水,望向對面的人兒。

 

吃多久麵包,拍了多久,偏偏鏡頭不是對着臉,而是右手。

 

周子瑜一向不自戀,難不成最近戀上自己的手。

 

我在想,怎麼拍才顯得傷口嚴重。

 

周子瑜抱住小狗玩偶,查看不滿意的照片。

 

不論哪個角度,怎麼放右手都不自然,因為她根本在擺拍。

 

你想要多嚴重的效果?

 

深藍馬克杯的水剩一半,腹黑的念頭一閃而過,這事看來有趣。

 

今晚練不了舞......”

 

周子瑜交代拍照背後的意義,嘗試製造有力的證據。

 

把手機給我,我幫你拍。

 

轉椅的小輪子滑過地面,停在周子瑜面前。名井南接過手機,屏幕顯示她不滿意的受傷照片。

 

我的手要怎麼放?

 

名井南願意幫忙,周子瑜樂於配合她。

 

把掌心攤開,自然放在膝蓋上。

 

名井南把轉椅滑到她左側,像她自己拿左手拍攝的視角。

 

這樣嗎?

 

嗯。

 

周子瑜扭頭望向她,不明白她為何坐到身旁。兩張轉椅靠得很近,僅僅隔着扶手的距離。

 

沒有響起咔嚓的快門聲,名井南默默調到靜音,以免吵醒睡覺的人。

 

你把照片發過去,三秒之後說發錯了,原本想給我看的。

 

名井南看一眼照片,滿意自己的拍攝技術。

 

發給你?

 

出自名井南之手的受傷照,效果自然。周子瑜不明白她的話,為何刻意製造發錯對象的意外。

 

嗯,湊崎紗夏看完,應該主動讓你不用練舞。

 

名井南擺弄着魔術方塊,嘴角上揚,透露她的喜悅。

 

你是女朋友還是南隊?

 

聽話不問原因,周子瑜照做,可是遇到問題。

 

若要說明本來發送的對象,她不直呼名字,只有兩個選項。

 

都可以。

 

眼底的笑意更深,名井南頓了一下,對她的選擇感興趣。

 

我現在發過去。

 

周子瑜不耽誤湊崎紗夏,盡早給她安排做其他事情的時間。改用左手拿手機,因為右手泛酸。

 

名井南握住魔術方塊,不用低頭,看清她舉高的手機。

 

我們一起數三秒。

 

周子瑜有些緊張,想名井南陪她完成任務,見證這個時刻。

 

一、二、三。

 

多有趣,名井南難得聽她的話,陪她一起計時。

 

周子瑜的手速,不及名井南,何況使用左手。

 

時間超過三秒,多花了三十秒,湊崎紗夏已經看見照片。

 

原來她選擇南隊。

 

名井南不用等待回覆,周子瑜自會告訴她。她坐着轉椅回到桌前,繼續擺弄魔術方塊。

 

[!!!]

 

沒有研究表情符號,更別說標點符號。

 

周子瑜疑惑地皺眉,看不懂湊崎紗夏第一時間回覆的訊息。

 

三個感嘆號的意義,也許要問一下名井南。

 

[子子,你的手怎麼傷成這樣!!!]

 

[嗚嗚嗚,我的心好痛,今晚取消練舞!!!]

 

幸好,她明白接下來的訊息。看見多個感嘆號,得到最想要的回覆。湊崎紗夏主動取消練舞,甚至不用她開口。

 

名井南神機妙算,聽她的沒錯。

 

[對不起,我把照片發錯了,原本想給南隊看。]

 

待收到多條回覆,周子瑜才把這句話發送出去。

 

時機比名井南預想的,還要完美,帶來的衝擊更大。

 

或許,不是衝擊,而是打擊。

 

湊崎紗夏已讀訊息,手速突然變慢,沒有立刻回覆。周子瑜盯着屏幕,不知不覺等了五分鐘。

 

[沒關係。]

 

消失的感嘆號,五分鐘輸入三個字。

 

[你好好養傷,好起來才重新開始練舞。]

 

子子變成你,依然消失的感嘆號。

 

[嗯。]

 

周子瑜結束對話,把手機放回木製電話座,名井南的手機又在充電。

 

名井南把雙肘撐桌上,不像平時般低頭玩。快速轉動魔方,偶爾皺眉,停頓一會兒,又面露微笑。

 

我這樣算不算說謊?

 

良久,周子瑜靜靜注視她還原魔方,忽然開口。

 

你把照片發給我,就不是說謊。

 

名井南沖她笑了笑,輕鬆清除她良心發現的一絲愧疚。

 

她太善良,才顯得她腹黑。

 

 

晚上七點鐘,周子瑜準時出門,前往電腦室。

 

白襯衫搭配淺藍牛仔褲,背包備有卡其色風衣外套。還有筆記本電腦,藏着努力研發的小遊戲。

 

你幾點回來?

 

名井南知道她的去向,不確定她何時回到寢室。最關心是,何時回來替她向孫彩瑛借高領衫,替她往傷口擦藥膏。

 

別等我了。

 

作業有些棘手,我自己看時間回來。

 

周子瑜聽不出言外之意,純粹以為她等她回來睡覺。

 

拉好背包的拉鏈,往身後一甩,只掛在左肩,不加劇右手的負荷。

 

我一個人擦不到藥膏,你要我怎麼辦?

 

名井南輕嘆口氣,忍住不低頭扶額。

 

要把內心的想法,說得簡單通透,她才會完全明白。

 

小南。

 

周子瑜站在門旁,準備穿鞋子,又走到她面前。

 

幹嘛?

 

欺負她的稱呼頻繁出現,名井南不跟她計較。說了也是白說,還是這樣喊她,而且喊得更得意。

 

你坦白說燙傷了脖子,就不用煩惱了。

 

趁着彩瑛還沒醒,你考慮一下。

 

周子瑜認真給她解決辦法,可她不常聽她的話。

 

你讓彩瑛幫我擦藥膏?

 

燙傷的位置,周子瑜最清楚,側頸有一塊,後頸有一塊。擦藥膏的時候,周子瑜要拉低她的衣領。

 

放心,彩瑛長高了。你怕低頭會痛,那就趴在床上。

 

周子瑜聽出她沒有那麼抗拒的語氣,不禁淡淡一笑。

 

趴在床上?

 

嗯,你昨晚也是這樣睡。

 

意料之內的回答,問她也是多餘的。名井南改變的睡姿,以及讓別人給她擦抹藥膏的姿勢,完全是兩回事。

 

點外賣的時候,多點一份,記得叫彩瑛起來吃飯。

 

周子瑜自以為解決問題,轉頭望向熟睡的人。

 

她沒有起床氣,不會罵你的。

 

她們私下相處,應該不會尷尬。

 

只不過周子瑜擔心她有所顧慮,多補充一句。

 

我走啦。

 

這次,名井南反應敏捷,轉椅向後滑,躲開她摸頭的動作。

 

不是小狗,不聽主人話,不討她的歡心。

 

 

寢室剩下兩人,二十五度的室溫,不一樣的心情。

 

想她多睡覺,多看她幾眼。想她早起身,多和她說幾句話。

 

而孫彩瑛只想留在夢裡,不願面對名井南。

 

醒來自然睜眼,可是她違背身體的本能,繼續緊閉眼睛。過分的疲累,記不起夢境,只想到睡前的畫面。

 

那件遮擋脖子的衛衣,兩人先後穿過。

 

那張隨風鼓起的床單,兩人一起睡過。

 

重重的嘆息落在心底,肚子餓得咕咕作響,不許她逃避現實。把手伸到枕邊,看手機時間,竟然一覺睡到晚上。

 

孫彩瑛翻過身,望向對面,乾淨整齊的床鋪,藍色。

 

一眼看見企鵝玩偶,目擊她們做那件事的證人。

 

企鵝得意洋洋,嘲笑她披着的綠色。

 

 

小企鵝,可不可以告訴我,想像不是事實。

 

可惜,你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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