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如林娜璉所願,今晚舞蹈社可以節省電費,因為校園宣傳片的兩位主角同時缺席舞蹈訓練。

 

突然多出來的時間,湊崎紗夏沒有特地找事做,上完課就回到宿舍。看見金多賢靠在平井桃懷裡,才知道孫彩瑛同樣沒有練舞。

 

多賢,彩瑛說她膝蓋痛嗎?

 

不是啊,她說是胃痛。

 

三個人待在共用客廳,不用跟林娜璉搶佔電視機的遙控器。或許她不在宿舍,或許躲在寢室唱歌。

 

又是膝蓋痛又是胃痛,年紀輕輕就把身體搞成這樣。

 

平井桃懶理外人缺席訓練,不來更好,她可以霸佔金多賢剩下來的時間。

 

平井社長,你好意思說這句話?

 

湊崎紗夏笑出聲,捏了下平井桃的大腿,不知是誰不把腳傷當回事。平井桃一臉委屈,身子往前傾,把臉頰埋進金多賢的肩窩。

 

子瑜說彩瑛膝蓋痛?

 

沒有,應該是她的朋友吧,我擔心是彩瑛啦。膝蓋痛可大可小,要是影響練舞的進度,最後拍不成宣傳片就麻煩了。

 

金多賢作勢推開平井桃的腦袋,不久她又湊上來,只好摸摸她的頭。她在和學長發訊息,對方秒回的速度絕對是發酒瘋。

 

平井桃找個好位置,偷看她和花花公子的對話。不管躺在她腿上,還是靠在她懷裡,金多賢都抱住手機偷笑。

 

迷你機器人拍不了就換人,跟林娜璉說一聲就好,多簡單的事。

 

悶着一口氣找到地方宣洩,堂堂舞蹈社社長毫不擔心練舞的進度,似乎沒考慮過,若最終出來的舞蹈效果不好,舞蹈社難辭其咎。

 

多賢都說了不是彩瑛啦。

 

平井桃你就是針對彩瑛,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是,我都還沒說你呢。

 

想到中午的場面,湊崎紗夏一臉無奈,自然看得見平井桃幼稚的行為。她沒有立刻阻止,只是給她留面子罷了。

 

孫彩瑛對平井桃的惡作劇照單全收,不像初識她的時候會反抗。真是可憐的孩子,湊崎紗夏臨走前,忍不住給她自己的電話號碼。

 

紗夏姐姐,我們的社長大人中午又犯傻了?

 

平井桃看不清花花公子新發的訊息,金多賢放下手機,頓感興趣般望向湊崎紗夏,等待她的碎碎念。

 

說起來我就生氣了......”

 

平井桃好想借用金多賢的耳機,可她今天沒帶在身邊。於是,平井桃閉目養神之前,看了眼牆上的時鐘。

 

她還沒有放下錢就跑掉,你說我以後怎麼面對......”

 

湊崎紗夏至少抱怨了十五分鐘,還不打算停下來。直至門口傳來林娜璉的哀怨聲,彷彿與她合唱。

 

——”

 

林娜璉強行擠進她們坐着的沙發,順便拿起茶几上的水果盤。平井桃趕緊讓金多賢坐在自己腿上,不然那來的位置讓給林娜璉。

 

我怎麼遇不到這麼好的女朋友,別人家的女朋友為甚麼這麼好?

 

她一點也沒有讀懂空氣,側靠在平井桃的胳膊,吃着平井桃給金多賢買回來的的青葡萄,嚐到酸澀的味道。

 

我就很好呀。

 

原來不只林娜璉,平井桃也無視她真正的女朋友就在懷裡。她很榮幸,立刻得到金多賢的一記肘擊,穩穩落在她的腰側。

 

我又搞砸了,拍一段校園宣傳片,為甚麼這麼難?

 

小美人就算了,彩瑛居然和她一起鬧。這壞小孩胳膊往外跑,愈長大就愈不可愛了,明明以前是跟着我的小屁孩。

 

其實,一次的缺席不算甚麼,何況是第二次。湊崎紗夏承認她有點失落,可也理解兩人遇到突發情況,才來不了舞蹈社。

 

子瑜不會來了,她不來,校園宣傳片就沒有意義呀。我要拍校園宣傳片,不就是為了她嘛......”

 

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吃到的葡萄也是酸的,林娜璉放下水果盤,仰天哀嘆一聲,已讀不回的訊息實在太傷她的心。

 

林大小姐,你追周子真是不遺餘力。

 

我們舞蹈社是配角,只有她是主角嗎?

 

或戲謔或生氣,平井桃掩不住嘴角上揚,挺高興看她這般頭疼。誰叫她不早告訴自己射箭隊隊長是誰,害她被耍了那麼久。

 

子瑜為甚麼不會來?

 

林娜璉是表現得有點誇張,湊崎紗夏卻看出她不是在演戲。

 

我怎知道?我也很委屈,根本不是我的錯呀,我就是背鍋的。學生會這麼多年都好好的,到了我這屆,偏偏出意外。

 

校內運動會是年度盛事,歷年都由上一屆學生會提早確定日子,預訂來年舉辦的場地。

 

明明是上屆學生會哪個混蛋居然那麼粗心,訂好室內射箭場,又不去付場地費確認,人家都沒有給我們留位置,運動會又不能改期。

 

這是學生會的內部問題,林娜璉沒有對名井南說實話。她以為可以得過且過,怎料名井南親自找上門,顯然她低估了這事有多嚴重。

 

沒有射過箭,肯定不知道室內外運動場的分別有多大。

 

金多賢冷不防的一句話,道出林娜璉的想法。她只是覺得少了天花板而已,名井南怎會反應這麼大。

 

我找過可行的候補場地,不是有人預約了,就是考察過後不合適。我真的沒辦法才和她那樣說的......”

 

早上的會面,林娜璉毫無準備,給名井南佔了上風。她一時情急,才把對方的私事搬出來,也不知管不管用。

 

你和名井南說甚麼了?

 

我早上才跟她吵過,一時想不到怎麼反駁她,叫她自己找田公子商量。

 

平井桃勾起嘴角,輕易捕捉到關鍵詞。若這世上有人治得了林娜璉,也許是上學期耍了孤島島主的名井南。

 

她還會吵架?

 

射箭隊的手段高明,身為副隊長的男隊出來談判,真正的南隊躲在暗處發號施令,或許更是放冷箭。

 

那纖細的手腕,那柔弱的身子,那優雅的氣質,平井桃怎麼都聯想不到,她是擁有強大血庫的始祖,培養地獄的吸血鬼。

 

難怪她們受騙那麼久。

 

射箭隊是愛拍影片,可他們沒有公開過南隊射箭的英姿,符合射箭隊一如既往的神秘風,深怕校外人刺探最強吸血鬼的情報。

 

“……是我單方面吼她。

 

林娜璉有點心虛,小聲回應平井桃的疑問。

 

名井南......是射箭隊隊長?

 

湊崎紗夏細聽二人的對話,逐漸明白孤島島主的交流方式。不過,她比較關心她們口中的射箭隊隊長,那個周子瑜替她上課交作業的名字。

 

在此之前,原諒她一直以為射箭隊隊長是男生。

 

沒辦法,只怪平井桃說得那個男隊像吸血鬼一般,從地獄爬出來,掌握她們的情報,抓住她們的把柄,隨時準備吸血傷人。

 

對啊,我還沒跟你說嗎?她耍了我們好久,我們都以為來開會的‘男隊是隊長,誰知道‘男隊不是‘南隊’......”

 

虧我那時候還幫周子說話,她根本和她隊長是一夥的吧。

 

一想到射箭隊居然做得出這種事情,平井桃就不服氣。指派副隊長出來和其他孤島島主開會,分明是瞧不起另外三座孤島。

 

金多賢默默拿出手機,看她的學長用空酒瓶彈奏鋼琴曲。他表白那天,還請求自己陪他壯膽,但她拒絕了,所以不在場。

 

據她聽回來的現場直播,她再次確認以前有過的想法。

 

有獎競猜遊戲,周子的女朋友到底是誰?

 

平井桃留意到懷裡的人兒陷入沉思,以為她擔心射箭隊揭露兩人的感情事,索性先發制人,公開射箭隊的情史。

 

你先說獎品是甚麼。

 

林娜璉不知何時拿過遙控器,轉換電視機的頻道。她急需一部愛情劇刺激思路,例如野蠻大小姐如何管得高冷宅女服服帖帖。

 

替你擺平名井南。

 

熟悉的低音落在耳邊,金多賢回頭望向平井桃,眼神示意她,別輕易許下做不到的約定。

 

這是學生會該操心的事,她也相信林娜璉有能力自行處理。

 

就憑你?算了,你根本不是我們南隊的對手好嗎?

 

你忘了你的腳那時候——”

 

林娜璉顧着和平井桃閒話家常,以為她們身處電影院,忘記湊崎紗夏和金多賢對那件事毫不知情。

 

你住口!

 

平井桃多緊張,當着金多賢面前,捂住林娜璉的嘴巴,打斷她差些漏說的會議內容。

 

我是說我親愛的女朋友,多賢不是想到辦法解決了嗎?

 

迎上平井桃的眼神,那裡充滿對自己的信任,金多賢還沒細想林娜璉的話,盯着平井桃的手背,暗示她還不趕緊放開林娜璉。

 

不管了,我先投林娜璉一票,這裡人少,林大小姐你就承認吧。

 

我投她隊長一票,反正我說是我,你們也不信。

 

林娜璉沒想過平井桃會替她解決問題,受歡快的氣氛感染,也就說出自己的猜測,想起那對羨煞旁人的情侶戒指。

 

你倒是說清楚,男的還是女的那個,差很遠!

 

金多賢默默無語,總算見識到平井桃私下和林娜璉的曖昧

 

不都說了是猜女朋友,當然是可愛的小南子呀!

 

你們很熟嗎?

 

平井桃打了個冷抖,只因林娜璉擠出嬌滴滴的聲線,雖然旁人看來,如蜜桃汁般清甜悅耳。

 

紗夏呢?

 

只剩兩人沒有投票,平井桃先問湊崎紗夏,才注意到她垂頭不語,似乎悶悶不樂,那還有平時笑嘻嘻加入八卦的模樣。

 

............”

 

湊崎紗夏突然被點名,抬頭對上三道各懷心思的視線。她最看不懂金多賢的眼神,帶有欲言又止的無奈。

 

是你嗎?

 

原來湊崎紗夏是周子瑜的女朋友!

 

看熱鬧不嫌事大,林娜璉完美逮住她停頓的時機。

 

像上課帶頭起哄的小班長,把兩個普通同學湊在一起,往往成全了早就互相暗戀的小情侶。

 

我棄權!

 

湊崎紗夏紅着臉,不去看林娜璉捧腹大笑的模樣。

 

所以,她也看不見有對師徒同時臉色一變。

 

 

孫彩瑛不過睡了一覺,醒來發現世界真美好。其實,周子瑜給她時間做好心理準備,可惜她全用來做夢。

 

名井南出現在她面前,像不會實現的美夢。

 

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名井南站在門口,依然穿着棒球外套,裡面是下午見過的隊服。看來她沒有回家更衣,從醫院直接過來宿舍。

 

你在睡覺,我吵醒你了?

 

眼前人一看就是剛睡醒,頭頂有翹起來的髮絲。名井南揚起微笑,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的灰白條紋T恤,灰色運動短褲。

 

不像下午的時候,孫彩瑛的穿着明顯搭配過。現在,她穿着毫無防備的睡衣迎接自己。

 

看她下午的穿着,名井南以為她喜歡暖色系,怎料她的睡衣透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

 

沒有,你來之前我就醒來了。

 

孫彩瑛望着名井南,反應不像下午般迅速,開口才發覺喉嚨乾澀,聲線略帶沙啞,想必是醒來後忘記喝水。

 

不過,她承認自己不是自然醒過來,罪魁禍首是她的好友。一連串的訊息提示聲轟炸她的耳朵,剛看完內容,外面就傳來敲門聲。

 

直至發現名井南一直注視她,孫彩瑛才後知後覺地整理儀容,努力摁下翹起來的髮絲。

 

好可愛。

 

名井南早就想輕揉她的頭髮,若孫彩瑛多發呆幾秒,茫然地多眨幾下眼睛,也許她就會朝她伸手。

 

孫彩瑛來不及收拾床被,何況平時是周子瑜替她整理。反正名井南肯定看見了亂糟糟的被窩,她也懶得做樣子收拾。

 

她讓名井南坐在書桌前的椅子,默默盯着她的雙膝,思考膝蓋痛這個問題有多嚴重。不然,周子瑜不會讓名井南暫住她們的宿舍。

 

說實話,孫彩瑛談過那麼多次戀愛,就算對方見過周子瑜,她都沒有把女友帶回宿舍,不論白天還是晚上,不管周子瑜在不在。

 

這不是她們的不成文規定,她們也沒有為此達成共識。

 

比起照顧室友的感受,其實是她沒有帶女友回宿舍的想法。畢竟,有甚麼事不能在宿舍以外的地方做?

 

所以,這一定不是報應。

 

不是周子瑜看她換過太多個女友,替她代言太多次分手,終於接名井南過來,當着她面前秀恩愛。

 

你一個人上來?子瑜沒跟你一起?

 

她替我回去收拾行李。

 

和名井南在宿舍獨處,孫彩瑛想到的話題,只有周子瑜。事實是,她怕自己再不說話,名井南就聽見她的心跳聲。

 

哦,那......你要先休息嗎?就......睡在子瑜的床上就好了。

 

在名井南面前,孫彩瑛那還有一點戀愛哲學家的樣子,羞怯得摸了摸脖子。對面那張整潔的床鋪,不久就會躺着兩個人。

 

光是想到那個畫面,一顆心浸進下午喝過的草莓特飲裡。只怪草莓不夠甜,她的內心溢滿酸澀。

 

你不用管我,像平常一樣就好。

 

名井南環視一遍不大不小的空間,書桌旁是木質畫架子,上面放着相信是孫彩瑛未完成的水彩畫。

 

這段時間打擾你了,我說了不用那麼麻煩的,她就是有點過分緊張。

 

她的視線降落自己在身後的畫像,孫彩瑛察覺不了,盯着對方的膝蓋,好像一直盯下去就可以穿過黑色運動褲,看清楚她膝蓋的傷。

 

明明下午還好好的,為何晚上就會受傷。

 

周子瑜一向尊重她的隱私,除了被窩,不會亂動她的東西,兩個人也不多問對方的私生活。

 

孫彩瑛相信,要是好友有更好的辦法,絕對不會把名井南帶到自己面前。

 

周子瑜沒法隨時用公路車接送名井南進出別墅和學校,尤其是那條不許車輛進出的山路,上下坡只會加速磨損關節,加劇她的痛楚。

 

當然,名井南不會長住這裡,待她的膝蓋不痛,她便回到山上的別墅。

 

你的膝蓋還痛嗎?

 

你的胃還疼嗎?

 

又一次的同步巧合,兩個人都愣了下,然後相視而笑。氣氛一下子輕鬆多了,孫彩瑛也沒有那麼緊張。

 

你先說。

 

睡一覺真的好多了,你呢?

 

名井南看她的臉色紅潤,想必是胃藥起了效果,也有剛睡醒的原因。

 

老毛病,有時候膝蓋不痛,我反而覺得不習慣。

 

醫生建議她注意走路姿勢,盡量減少彎曲膝蓋,與過往的醫囑相似。像她說的是老毛病,不會完全復原,只是紓緩疼痛罷了。

 

儘管名井南說得輕鬆,孫彩瑛真切感受到這個老毛病有多嚴重。不然,她不會在此時此地看見她。

 

你要先洗澡嗎?

 

也許是孫彩瑛剛睡醒,總覺得名井南一臉疲倦。

 

衣櫃有洗好的新浴巾,還有沒穿過的睡衣,暫時湊合穿一下也可以。反正子瑜等下就回來,到時候再換掉。

 

孫彩瑛邊說邊打開衣櫃,拿出林娜璉為她添置的新衣服,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名井南沒有拒絕孫彩瑛的建議,起身跟隨她的步伐。手撐在打開的衣櫃門,默默看她把空衣架扔到床上。

 

這座宿舍大樓是新建的,設計與舊宿舍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寢室設有獨立浴室,不用跟整層的室友共用。

 

因為這一點,校內師生都說是給新生的福利。

 

光是不用大早上頂着蓬鬆的頭髮,遮遮掩掩地穿過走廊,溜進衛生間裡洗漱,已是一大便利。

 

你晚上洗頭嗎?

 

孫彩瑛轉過頭,一不小心掉進名井南的眸子裡。她抱住準備給對方的浴巾和衣物,逃不出名井南設立的封鎖線。

 

她站在她背後,擋住她的去路,把她鎖在身前和衣櫃之間。

 

嗯,我的頭髮好像有消毒藥水味,你聞不到嗎?

 

像要孫彩瑛證實她的想法,名井南緩緩垂頭,及肩的黑髮披散下來,輕飄飄的髮絲掃過孫彩瑛的鼻翼,只帶來惹人眷戀的茉莉香。

 

沒有......但你想洗頭的話......”

 

孫彩瑛怕是這輩子都忘不掉這個香氣,她已經開始上癮,禁不住深呼吸。

 

過去的女友,沒有一個令孫彩瑛招架不住。現在,她確信自己的報應來了,一定是她玩弄別人感情的後果。

 

她終於明白,那些眼睛隱含的慾望,暗示過自己進一步的親密接觸。

 

我先幫你洗頭。

 

名井南一臉疑惑,抬頭對上孫彩瑛閃躲的眼神。孫彩瑛把頭靠在衣櫃門,不動聲息地拉開和名井南的距離。

 

尤其是她的頭髮,那足以致命的氣味。

 

別這樣看我。

 

也許是心虛,孫彩瑛才覺得自己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我只是聽子瑜說的,不讓你蹲下來。你想洗頭,我就幫你洗頭。

 

周子瑜吩咐她看好眼前人,孫彩瑛難得聽話。

 

我不用蹲下也可以——”

 

名井南不認為她的膝蓋痛到了無法自理的地步,只要調整洗頭的站姿,應該不會向膝蓋施加多餘的壓力。

 

我不能冒一點風險,不是我,子瑜說不能冒一點風險。

 

不給名井南拒絕的機會,孫彩瑛引述好友的原話。何況,好友甚至拜託她主動替名井南洗頭。

 

我保證會很舒服的。

 

孫彩瑛毫無後顧之憂,無法接受名井南遲疑的樣子,語氣藏不住得意。

 

等等,她剛剛說了甚麼。

 

話是她說的,反應也是她比較大,孫彩瑛的臉紅得像鮮甜的草莓。

 

你怎麼幫我?

 

名井南沒有多想,懷疑自己擋住流動的空氣,連忙解除封鎖她的範圍。她退後幾步,露出一抹淺笑。

 

幫人洗頭,我的經驗可多呢。

 

孫彩瑛笑得有點驕傲,像平時對好友一般,輕拍名井南的肩膀。反應過來時,手像觸電般彈開,緊張地查看她的表情。

 

沒有預想的皺眉,名井南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可她明明穿着隊服。

 

孫彩瑛掩不住偷笑,腦海冒起有趣的想法——名井南,你今天沒有努力射箭,肩膀竟然不會痛。

 

她陷進自己的世界,嘴角的弧度愈來愈大。

 

名井南側過頭,靜靜注視孫彩瑛,把無邪的笑容鎖進眼眶裡。

 

 

牆上貼着藍白相間的瓷磚,名井南穿着防水雨衣,赤腳踏進浴室。她把後背靠在轉椅上,抬頭看見孫彩瑛的臉。

 

用保鮮膜包裹棉質毛巾,不讓沾濕毛巾的水珠沿後頸流進衣服。把折疊兩層的毛巾墊着名井南的脖頸,不讓她因為仰頭而不舒服。

 

像把理髮店搬到衛生間,而她是髮型師,站在自己身後。

 

彩瑛,你在理髮店工作過嗎?

 

沒有,我長這麼大,只幫兩個人洗過頭,你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子瑜?

 

水聲在耳邊響起,孫彩瑛還是一身睡衣,拿着沐浴花灑,噴出來的水流淌她的手背,測試合適的水溫。

 

嗯,水溫合適嗎?會不會太熱?

 

可以。

 

這裡會癢嗎?

 

孫彩瑛把水沾濕她的髮尾,溫水沿指縫間溜走。及肩的頭髮很快濕透,她把洗髮露擠進掌心,搓出很多泡沫,輕揉她的頭髮。

 

——不會。

 

頂多像在理髮店洗頭一樣,閉眼一會就好。名井南沒有想到,這番過於真實的對話逗笑了自己。

 

你幫子瑜洗頭,是她的手受傷那時候?

 

那段時間,周子瑜隱瞞她受傷的事。名井南回想起來,沒有發現她不對勁的地方,不知是自己粗心,還是她的偽裝太好。

 

嗯,她不是一開始就叫我幫她洗頭。

 

她每天晚上都在九點出去,我想她要避開宿舍其他人下課和吃飯的時間吧。

 

回來的時候,頭髮就有去過理髮店才有的氣味。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就知道她去過了。

 

有天還把頭髮染成深紅色,一進門就嚇到我。

 

孫彩瑛按摩的方式有點專業,輕輕搓捏她的太陽穴。名井南舒服得再次合上雙眼,不再盯着她回憶往事的模樣。

 

單手洗頭應該很難,何況她弄傷右手,那個傷口沾水了一定很痛。

 

其實,孫彩瑛以為除了好友外,她不會向任何人分享那段記憶。只因對象是名井南,而她和周子瑜有特別的關係,才不知不覺多說了。

 

然後呢?

 

她的十指撫摸自己的頭髮,不時理順糾纏一起的髮尾,沒有因回憶而停下手上的動作。名井南專心傾聽,陪她回想那段日子。

 

然後......”

 

我就說,你洗不了頭就早說,我幫你洗就好了,何必花那些錢,留着給我買草莓特飲不好嗎?

 

緊閉的眼皮突然顫動了下,名井南藏不住微笑,確認身後的小孩,喜歡草莓特飲至癡迷的程度。

 

其實......我是怕她晚上一個人出去很危險,最近宿舍的理髮店都要走很久的,她還長成那個樣子......”

 

漸漸變大的水聲沖散孫彩瑛接下來的話,名井南最後只想到,她沒有說謊,洗頭的過程真的很舒服。

 

指腹變成深愛的炭筆,勾畫她的耳廓,沿後頸撫摸下去,殘留肌膚的泡沫隨水珠流淌,孫彩瑛握緊花灑,細看令她著迷的人。

 

倘若名井南睜開眼,就會洞悉她的心意。

 

洗好了,你可以起身。

 

孫彩瑛放好沐浴花灑,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乾雙手。她替名井南沖洗頭髮時,濺起的水花沾濕身上的T恤,緊緊黏住腰腹。

 

“……”

 

我說洗好了,我把椅子搬出去,你可以開始洗澡了。

 

“……”

 

孫彩瑛用力把T恤下襬扭成一團,擠出的水滴落在她光着的雙腳。她準備出去更衣,名井南依然一動不動,好像聽不到她的話。

 

該不會舒服得睡着了吧。

 

不是自賣自誇,周子瑜也有過這樣的時候,不由得孫彩瑛多想。

 

她把轉椅轉過來面向自己,名井南毫無反應。孫彩瑛下秒也就看到對方緊閉的眼眸,安靜的睡顏。

 

名井南歪頭靠在轉椅的後背,墊着的毛巾好好承托她的脖子。

 

睡着了,居然睡着了,居然洗個頭就睡着了。叫醒她還是讓她睡,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籠罩她們的水蒸氣還沒消散,孫彩瑛聞到熟悉的氣味,就算拿毛巾包着她剛洗好的頭髮,洗髮露的香味飄到空氣裡。

 

洗頭的過程,孫彩瑛沒有動過一絲邪念。唯一的私心,是挑了她平時用的洗髮露,而不是周子瑜的。

 

此時此刻,名井南頭上散發白麝香的味道。平時,她不覺得有多迷人,雖然她的前女友全都說過,這香味令人難忘。

 

淡定如周子瑜,初次聞到這股氣味,都回頭多看她的室友兩眼。後來,她才不經意說起——“幸好我真的不喜歡你

 

她沒繼續說下去,耳根卻紅透了,暗示孫彩瑛當時在勾引她。

 

可惜,孫彩瑛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她只是隨意挑了瓶洗髮露,剛好不討厭這個氣味。

 

而她現在有的,只是跟她們一樣的想法。

 

名井南對她毫不設防,孫彩瑛忍住上前吻她的衝動。她站在那裡,仔細描繪她的輪廓,擔憂的目光落在她的雙膝。

 

踏進浴室前,名井南把褲管往上捲起,以免弄濕。孫彩瑛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褲管繼續往上推,推至遮掩不到膝蓋的大腿處。

 

她只是想看看,她的膝蓋痛不痛。

 

護膝摸起來是粗糙的,把雙膝遮掩得密實。孫彩瑛雙手托腮,仰望名井南的睡顏,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像要把錯過的時間,全都彌補回來。

 

洗好了?

 

淡淡的聲線忽然傳進來,孫彩瑛跌坐在地上,一攤水弄濕她的短褲,看來這身睡衣都要換掉。

 

浴室沒有上鎖,周子瑜靠在敞開的門上。她沒有換上拖鞋,單憑這一點,孫彩瑛確定她一回來就進來。

 

開門沒聲音,走路沒聲音,究竟看了她們多久才開口。或許不是她們,名井南背對門口,周子瑜只看得見轉椅的靠背。

 

她更可能看見的,是自己的表情。

 

洗好了。

 

昨晚到現在,她都活得不像自己,對周子瑜要天真一點,對湊崎紗夏要開朗一點,對名井南要冷淡一點。

 

這一秒,孫彩瑛決定做自己,她是戀愛哲學家,她是壞人。

 

她睡着了,要我抱她出去嗎?

 

孫彩瑛把手搭在名井南的肩膀,揚起一抹壞笑。那股白麝香沖昏她的頭腦,抽走她的理智,才會當面使壞。

 

你可知道,好友還是情敵,只是一念之差。

 

多想大聲告訴你——

 

我碰了你的女朋友,沿耳廓至後頸,留下我的指紋。

 

 

喜歡別人的女朋友,本就是壞事。

 

喜歡好友的女朋友,更是壞透了。

 

喜歡你,不妨壞得徹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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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彩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宿舍已成修羅場,請米彩表演推拉之前,先給顆糖。

我認真想過,木魚和小猛獸打起來的話,到底誰會贏......

但狗血的場面是不會出現的......(其實好想狗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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