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9
電視機切換畫面,拍攝出賽的馬匹。
頒獎儀式結束,青龍和騎師邊走邊聊,大喬身旁是舞團的贊助商。
孫彩瑛站在落地窗前,握住牛奶咖啡,注視回到會所的人。孫家人所在的貴賓室,問一下博士便知道,但是她不想見到大哥。
“小彩,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人?”
根據汽修廠的說法,大堂經理察覺事態嚴重,怕董事長怪責下來,等不及小孫總回酒店。他打電話給仲博士,轉告這件事。
“怎麼了?”
“我天天在學校,還能得罪人嗎?”
孫彩瑛回到座位,接過仲姐姐的手機,認得頂級的配置,不明白她怎麼關心休旅車的修理和保養。
“你開來那輛車,剎車器有問題,應該是人為的。”
“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和人吵架?”
酷小孩的座駕,長期停在西城。這兩天來到北城,她比較安全。就算是虛驚一場,仲博士也要查清楚這事。
“真的沒有啊。”
戀愛哲學家找獵物,大多溫柔善良,偶爾遇上任性的,頂多挨罵,或是醉酒哭訴,前女友不會動手動腳。
新獵物是松鼠,交往不過第七天,孫彩瑛重視紀念日。她原本打算送長腿姐姐到機場,便啟程回去,奈何給二伯請過來。
“我不會和人吵架,倒是會打架——”
孫彩瑛隨意一說,忽然想到情人節那天。醉酒鬧事的嫌疑人,也許在拘留室等候審訊,也許獲准保釋出來。
“打架?”
“甚麼時候的事,和你受傷有關嗎?”
仲博士皺起眉頭,相信找到新線索。
“沒有,我怎麼會打架呢?”
酷小孩對她笑了笑,表現完美的演技。
“仲姐姐,我該回去了。”
若那個人找人算帳,孫彩瑛第一時間想到阿晨,不知她有沒有遭到報復。
“小彩——”
仲博士顧及場合,自然不會奔跑,何況她也跑不快。
酷小孩說走就走,帳單交給二伯,畢竟長輩請她喝茶。她留在會所,觀賞三場比賽,等不到他來說教。
會所的地下車庫,猶如車展的展銷廳,會員獲分配車位。孫彩瑛認得在東城登記的車輛,青龍平時駕駛電動車。
她不是等堂哥,而是等他身邊的人。
不玩手機消磨時間,口袋常備廢紙,孫彩瑛拿出炭筆,把手掌變成畫板,素描Ray的樣子,印象沒有隨時間變得模糊。
“彩瑛......”
那幅畫沿掌心滑落,跌落在別人的長筒靴。孫彩瑛聽見一聲嘆息,從北城機場來到她的耳邊,等了超過半年。
“對不起,我不小心踩到了。”
大喬撿起那張白紙,擦不掉染上的鞋印,滿臉歉意。
“沒事的,一張廢紙。”
“明晚有演出,姐姐現在回到西城嗎?”
“載我一程,好嗎?”
大喬旁邊沒有別人,孫彩瑛暗地鬆一口氣,隨即看見她手上的車鑰匙,恰巧是青龍偏愛的品牌。
“你還是喜歡看芭蕾。”
“買到門票嗎?”
晚上沒有正式演出,舞團有排練。大喬準時到達會所,陪伴贊助商出席公開活動,是時候趕回去。
“搶不到,姐姐很受歡迎。”
宿舍的網絡速度不夠快,孫彩瑛記得線上售票的時段,成功載入訂購界面,已經沒有剩餘的門票。
“我還有兩張門票,本來是給親友的。”
“你拿着。”
想起三哥提及的案件,孫彩瑛不知她妹妹的近況,有沒有後遺症,難道沒能夠正常生活,到歌劇院看芭蕾舞劇。
“和醫生姐姐一起看嗎?”
一張紙有兩面,大喬看見充滿美感的抽象畫。她把所謂的廢紙藏在口袋,沒有丟進路過的垃圾桶。
“你認識仲姐姐?”
身邊人早聯繫一起,孫彩瑛愣住,彷彿掉進未知的漩渦。
“我見過她父親,主任是出色的神經外科醫生。”
“多虧了他,我妹妹能夠醒過來。”
大喬坐進駕駛座,示意酷小孩上車。
病人的情況沒有好轉,主治醫生建議把病人送到市中心的私立醫院。仲院長引入先進的醫療儀器,為兒童提供最好的治療。
“妹妹的事,我很抱歉。”
孫彩瑛聞到一股車載香水的異味,混合椅墊的皮革味,已然感到頭痛。悶在車上多久,這是一趟長途旅程。
“我也很抱歉。”
“孫總叫我送你回去,他有話跟你說。”
電池的續航里程,足以應付北城到西城的距離。大喬把車駛離車庫,按下多功能方向盤的按鈕,撥通了電話。
還沒問為何抱歉,姐姐給了她答案。
“你最近闖禍了。”
“你把別人家的兒子,準備送進監獄。”
觸屏顯示通話時間,孫彩瑛皺着眉頭,討厭他假裝和善的語氣。青龍不關心她的生死,只怕藉此營造兄友弟恭的形象。
“那是他咎由自取,我只是說事實。”
身上沒有止痛藥,酷小孩感覺右側的太陽穴一直跳動。流動的血液像要噴湧出來,衝破細薄的皮膚。
“我們做正當生意,你惹了麻煩,好自為之吧。”
通話時長不超過一分鐘,小白虎謝謝他確認事實。孫彩瑛把頭靠在車窗,扯下外套來遮掩口鼻,快要悶出病來。
“姐姐一直幫大哥辦事嗎?”
“從一開始就有預謀,把我的酒店搞垮嗎?”
大喬在玄武的酒店出現,碰巧遇到白虎,成功取得四百毫升血液,自由出入西城SUNRISE的頂層,查閱內部文件。
“你不舒服,要不要打開窗?”
“是暈車嗎?”
大喬目視前方,無法對上單純的眼眸,仍然沒有給世俗污染。她打開駕駛座的車窗,讓密閉的空間通風。
“為甚麼不回答我?”
冷風鑽進車裡,即使有段距離,孫彩瑛感到寒冷,更別說心涼。倘若相遇是劇本,舞蹈家的演技令她佩服。
“二哥只邀請我去派對,大哥知道我會出現。”
“你和他的朋友,一起演戲給我看。”
“利用我的善良,取得我的信任。”
車子上了高速公路,遠處見到北城的標誌建築,爺爺設計的那座機場。飛機往上空攀升,路標提示前往西城的方向。
“你們也設計了三哥嗎?”
“那輛車是三哥的,碰巧那天他表弟借了車,你們才陷害不到他。”
“因為不是親妹妹,所以你沒有感覺?”
孫彩瑛握住拳頭,狠狠捶打太陽穴,不願受頭疼折磨。疼痛沒有影響判斷,她的思路清晰,替大喬把劇本說出來。
“我說了,我很抱歉。”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騙你。”
後面的跑車變換車道,加速越過電動車,只留給她尾燈。酷小孩愈激動,大喬愈冷靜,保持平穩的車速。
“那你有甚麼好抱歉?”
風吹不散異味,車載香水讓她頭疼,孫彩瑛撐不開眼皮,拿手護着晃來晃去的腦袋,避免撞向車門框。
“十歲以前,你不喜歡喝牛奶。”
“可是你生日那天,喝了很多牛奶。”
“那時候,我負責送蛋糕到酒店,我在想是不是重金屬中毒。”
那年大喬通過考核,成功進入北城舞蹈學院。趁着開學前的假期,她一天打兩份工,賺取未來的學費和住宿費。
“你怎麼願意喝牛奶咖啡?”
“換作是我,一定不再喝牛奶,因為會想起來。”
“你在試探我,但我沒有下藥。”
相處的日子,大喬來到酒店的頂樓,晚上沖泡一杯拿鐵。明明咖啡提神,孫彩瑛喝下去,總有安眠的作用。
“那你看到......誰在我的茶下藥嗎?”
爺爺寧願把她趕離西城,也不追查當年的事件。留學的日子,小畫家的世界充滿陰霾,陽光照不進內心,因為有一股怨氣。
“這是我想說的。”
“很抱歉,我看不到。”
大喬是否青龍身邊的人,朱雀沒有提及這點。那場車禍是否意外,判決書下了結論,酷小孩已然查閱。
“姐姐,停車吧。”
窗外飄着雪花,孫彩瑛擦亮了眼睛,記得那通離別的電話。大喬沒有所謂的任務,意外捲入繼承人之爭,間接變成孫家博弈的棋子。
“我是真頭疼,你幫我按一下,好嗎?”
也許不該想得複雜,有人輕易給溫柔融化。
大喬把小孫總送回家,自然是SUNRISE。
最近一周,大部分晚上,孫彩瑛把車停在酒店。車鑰匙放在前台,有人送去洗車,清理內飾和空調濾網。
孫彩瑛正想打電話,來電顯示小太陽。她不能對心有靈犀有想法,沒有猶豫的時間,怕她遇上危險,連忙接起來。
“我很想你。”
那邊有點吵,軟綿的聲線夾雜着輕快的音樂。
留學期間,酷小孩到過酒吧,沒有年輕人撒酒瘋的舞池,而是品嚐紅酒的安靜角落,或可稱之為酒莊。
“我也想你。”
孫彩瑛戴着無線耳機,打開通訊軟件,查看美術社的聊天室。
“彩彩,你以為我喝醉了?”
不管藝術交流,或者聯誼聚會,酷小孩拜託社員通知她。管理員直接把新星加進去,畢竟沒有多少秘密。
“沒有啊,你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大冒險是看我的反應嗎?”
紫色休旅車是新寵,舊愛藍白越野車停放在酒店。孫彩瑛找到阿晨的定位,前往鄰近體育學院的酒吧。
“我的反應還行嗎?”
前女友沉默半晌,忽然傳來吵鬧的笑聲。
阿晨掛掉電話,酷小孩脫下無線耳機,扔進座位旁的收納箱。
在社交層面,田徑隊和美術社是天作之合。美術社熱愛聯誼,打破同學對藝術生的刻板印象,比如內向、文靜、寡言。
酒吧營業中,門牌提示客人包場。孫彩瑛出示邀請函,服務生領着她穿過昏暗的走道,指引她坐在吧台。
幾束射燈打在舞池,同學隨着音樂節奏蹦迪。調酒師混合不同顏色的液體,表演搖酒的技巧,調製多杯酒精飲料。
阿晨坐在卡座,飲料剩一半,身邊有體育生。孫彩瑛沒有靠近,側身坐在高腳椅,努力看清昏暗的人影,判斷她的狀態。
“孫彩,你還真來盯人?”
“松山說好要來的,臨時失約。”
“我們可是美術社,他一直打聽湊崎學姐的消息。”
開車不喝酒,孫彩瑛點一杯新鮮橙汁,嚐到偏酸的味道。空氣流淌着醉意,有人拍打她的左肩,換來她皺眉。
“松山,踢足球的嗎?”
“你說有照片給我看。”
酷小孩拿開對方的手臂,想起松鼠給她看的漫畫。通訊軟件說不清楚,同齡朋友叫她過來,當面告訴她有趣的傳聞。
“以前的合影也有,松山和湊崎學姐。”
“帳號是私密的,他通過朋友請求,我才看得見。”
社員把手機放在吧台上,打開足球員的社交主頁,展示過去的帖文,附上的照片標記時間和地點。
“松山同學......還能給我碰上了。”
“不會這麼巧吧?”
食指戴着紅寶石純銀戒指,孫彩瑛觸碰屏幕,無視美麗的薰衣草田,放大高清畫質的人像,認得湊崎紗夏。
“怎麼樣,值得請我一頓飯嗎?”
“行啦,我多看手機一會。”
回想那位社長的日記,時間有限,酷小孩隨意翻閱,沒有翻到高中畢業,不知平井桃是否在北海道。
原來情人說了實話。
孫彩瑛撐着腦袋,吃一顆爆米花,看一張照片。一旦發揮想像力,日記的內容充滿畫面,編寫三角戀的劇本。
究竟是兩女爭一男,還是朋友做不成戀人。
愛情沒有開花,結果友情變質。
前女友不愛苦澀的酒味,一般選香甜的果酒。最多喝兩杯,頭不會特別暈,但是畏寒,因而變得黏人,渴望溫暖的懷抱。
“醒一醒,還能走嗎?”
“我送你回家啦。”
阿晨趴在桌上睡覺,冷冰冰的桌面,不及人的體溫暖和。孫彩瑛把那撮褐色頭髮別到她的耳後,撫摸她的後背,耐心地把人叫醒。
“你......怎麼來了?”
阿晨以為出現幻覺,怔怔地望着小朋友。剛才一時酒氣上頭,社員搶她的手機胡鬧,隨機選擇聯繫人,猜測新星的回應。
她不知對方是誰,直到聽見熟悉的語氣。
“我擔心你啊,就不能少喝點嗎?”
孫彩瑛脫掉黑色排扣外套,輕輕披在前女友身上。帆布袋掛在她的右肩,繪畫工具不算重。
“你不是......和小狗狗一起了?”
“是柴犬啦。”
“我又不是出來玩,接一下朋友而已。”
阿晨起身才發覺腿軟,地板磚像移動的方塊,而她走不了直線。
孫彩瑛摟住直不起腰的人,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
“怎麼把車......停這麼遠?”
“給你醒醒酒啊。”
酒吧對出的露天車位沒有監控,孫彩瑛充滿危機意識,寧願把越野車開進收費停車場,至少比較安全。
宿舍沒有門禁時間,住校生的夜生活才剛開始。前女友與他們不同,天天乖乖回家,過往約會也不能玩太晚。
“你......又換車了?”
休旅車換了車漆,也不至於改裝成越野車。阿晨輕揉眼睛,攥住安全帶,仔細看內飾的變化。
“也不算換車。”
“我開這輛車的時候,沒有載過你。”
副駕駛座的收納箱,也許有F小姐的東西。孫彩瑛突然想起來,阿晨沒有查看的想法,何況她也不緊張。
“彩彩,你是不是記錯了路?”
“我家在另一邊......”
體內的酒精含量不高,阿晨望見窗外的路標。越野車朝相反的方向行駛,前女友提醒小朋友。
“沒有啊,我們回酒店。”
“替你開間房,等你酒醒了,我有事要問你。”
手機導航顯示堵車,前方有路障,看來是查酒駕。酷小孩放慢車速,經過體育學院門口,發現熟悉的人影。
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寬敞的路面停滿車輛,司機出示駕駛證,接受酒精吹氣測試,確定沒有酒後駕駛,才能開車通行。
“喝了嗎?”
“沒喝。”
場面有點熱鬧,周子瑜多看一眼,認得藍白極地版的越野車。壞朋友配合用力吹氣,阿晨坐在副駕駛。
“子瑜,你在看甚麼呀?”
體院門口有路邊攤,湊崎紗夏買了紅豆燒餅,回到理科生身邊。
“沒有,我們走吧。”
周子瑜善用身高優勢,遮擋傻瓜的視野,突然聞到厭倦的香味。她喜歡吃蓬鬆的燒餅,可是不喜歡紅豆。
“我想先吃完——”
“不要站在街上吃東西。”
鼻腔充滿香甜的味道,湊崎紗夏捧着紙袋,還沒咬到一口燒餅,忽然給高個子環着肩膀,扯住牛仔背帶,推着她向前走。
“喔。”
湊崎紗夏撅起嘴,洩氣般把燒餅放下,略感委屈。射箭隊女神注重形象,不再陪她光顧路邊攤。
“你沒有喝酒,可以走了。”
呼氣酒精測試儀顯示數字,孫彩瑛的視力良好,看見更重要的一幕。酒精含量是零,怒氣湧上心頭,生氣指數飆升。
深夜時分,好友陪她的女朋友,一起走在大街上。
孫彩瑛看見了。
而壞朋友好不了多少,開車載前女友,還是阿晨。
周子瑜也看見了。
[今晚回宿舍。]
孫彩瑛改變主意,不在酒店過夜,先把阿晨送回家。
[必須的。]
不看手機的人,難得秒回草莓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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